跑了老远,林耳才回过神来,对着陌生的草地发呆。他把自己的身体摊开呈大字躺在草地上,清晨的阳光温和地抚摸着他的眉眼,草丛里未蒸发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衬衣和裤子。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悲欢,五官好像都各自松散着,凝不成一个有力的表情,如同被胶卷定格的画面。
紧闭的双眼,平静的表面,覆盖的却是汹涌的思潮。两个空间的记忆交错碰撞,如同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幕里绽放又碎裂。认识过的一张张脸如同花朵升空,湮灭,纷繁复杂,辨不清真伪。
忽而他看到父母带着他去买雪糕,母亲永远长不大的脸总是笑眯眯地;忽而又想起夏木林大冬天凌晨给他买退烧药,照顾了他一夜早上起来自己却发起高烧的画面,然而另一张脸又强势插入,妖异性感的脸,飞舞的银蛇发丝,如同魔鬼盯着猎物,那是哈比。
不过一天一夜,他的生活跨过楚河汉界,来到这个蛮荒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跟他同样构造的人。昨日看到蛇男与猛虎搏斗的场景,他已然承受不住。森森白骨告诉他,这个世界,最直接的规则就是力量。胜者为王,败则为寇。这里的动物强大而陌生,在力量主导下有着令人心寒的残酷。
他不是这里食物链的任何一环,他只是个感情丰富的异类。他不怕动物的血腥残酷,不怕有朝一日可能被作为食物吃掉的危险。他怕,无情。
感情这东西,当你还拥有的时候你是不会感觉到它有多珍贵。当你有一天站在陌生的大陆上,环顾是以生存为主要任务的奇怪生物,他们不懂你的哭,你的笑,你的任何一种情绪。也许他们会对你微笑,对你礼貌,但是他们永远也了解不了你。简单来说,在这个世界太寂寞了。
林耳的嘴角终于动了动,自嘲起来。明明是你太看重人类的七情六欲,反倒怪人家动物思维太单一,果然人最容易庸人自扰。反正已经来到这里又走不掉,也只好随遇而安。
想起自己跑出来对蛇男发的那一通脾气,林耳失笑,将恐惧和失望发泄在别人身上,他还是第一次做,不过感觉倒是轻松多了。哈比没把他当场抓住吃了,可见哈比对他应该极为纵容。虽然看到哈比搏斗与进食的凶残场面,但是哈比对他,除了恶作剧和说狠话,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自己把他当场洪水猛兽,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是哈比虎视眈眈的眼神,又让林耳提高了警惕,在这里,他不敢掉以轻心。
等到林耳睁开眼,吓了一大跳。就在他发呆,晒着太阳的时候,他没听到附近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群红蚂蚁悄悄出现在他的四方,将他团团围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到自己小腿那么高的蚂蚁。弯弯的触角,尖尖的头颅,灵活的复眼,它们昂首挺胸,两只前足有力地挥舞着,圆润的腹部下四只脚快速地移动,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
蚂蚁们还在窃窃私语,不过眼睛始终没有脱离对他的监控。个头最大的那只似乎是首领,由他先开始:
谁发现了猎物?
是我,我发现了猎物,用我的触角和前足。蚂蚁滴叮说。
谁把他杀死?
我,我们几个进攻,用我们的利齿和利足战斗。一群蚂蚁呼应。
忽然有蚂蚁提出异议,这是地球人,快抓回去献给娘娘。首领点头,娘娘生辰确实需要贺礼,于是他抬起一只前足,命令手下的兵蚁:拿下地球人。
林耳不是不想走,但是阳光下蚂蚁的前足如同锋利的小刀,它们的眼神就像沙场上的士兵,带着嗜血的光芒,林耳并不知道贸然行动是什么后果,他记得有些蚂蚁身上有麻痹人的毒液。因而双方对峙,他不敢轻举妄动,蚂蚁们的对方让他好笑又担心,他身无寸铁,面对几百只红色大蚂蚁的围困,能冲的出去吗?
蚂蚁们动了。林耳也动了。他踢开前面的几只蚂蚁,冲了出去。但是他倒霉,顾得了前面顾不得后面,几只蚂蚁的下颚不客气地贴上他的小腿,狠狠咬了下去。感觉几股电流顺着神经往上爬,一点点,麻痹了大腿,腰部,手腕。林耳悲哀地发现,自己28年的大好时光就要葬送在一群蚂蚁手里了。
真是个令人蛋疼的世界,谁看过地球上有这么大的蚂蚁,在地球蚂蚁都是要趴在地上找的微小存在好吗。
踉踉跄跄地跑了不到几步,林耳不负蚁望砰然倒塌,一只来不及闪避的红蚂蚁直接被他压得支离破碎。然而其它蚂蚁对同伴不管不顾,只是各自找好位置把昏迷的林耳抬到背上,吭哧吭哧地背走了。
这蚁窝算起来离林耳呆的地方不远,但是红蚂蚁回家的路从来都是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不长的路程竟然绕了大半森林。待到进洞口时,林耳就恢复了点意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多了一点力气,就失去了阳光的线索,映入眼帘一片黑暗。左拐,右拐,直走,转弯,刚开始林耳还是有耐心地数着拐弯的次数,后来他完全分不清楚这个地下城堡究竟什么构造。
反抗毕竟是无用的……除非他能确保自己是麻醉无效体质,可能吗?林耳乖乖闭着眼睛假寐,他很快就把自己想象成古代的帝王,不用自己走路,去哪都是轿夫抬着,而且这些轿夫技术不错,即不摇晃也不颠簸,只是轻微的振动。没想到这眼皮一合,他还真的睡过去了。
五体投地的时候,林耳从吃烧鸭的美梦中醒过来。他一抬头,就看到一只肥肥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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