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最近怎么样?”罗飏的大嗓门响起来。
“挺好的啊,我们不是才见过面没多久吗?”
“嗯,但是我前天接到冯老师的电话,她说带你去看病了,结果出来了吗?”
“没,”丁子木也有点儿着急,“我也在等结果呢。”
“有结果跟我说一声啊,”罗飏的语速很快,忙忙叨叨的,“木木,我找你其实有更重要的事儿,你现在还住在那个‘废墟’里吗?”
“没那么严重,怎么就废墟了?”丁子木笑笑说,“我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好什么呀,”罗飏毫不客气地就把丁子木的话打了回去,“木木,我给你找个地方住,你搬家吧。”
丁子木条件反射一样就想说“谢谢不用麻烦了”,可是杨一鸣说的话忽然回响在脑子里,杨一鸣说“为自己想想”他还说“自己活好了,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了”,于是丁子木改口问:“什么房子,怎么回事儿?”
“木木你同意啦!”罗飏兴奋的嗓门都拔高了,“那这周就搬吧。”
“等等,等等,”丁子木好笑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了?”
“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罗飏忍不住爆了个粗口,“我去,这可是你第一次答应我啊。”
“谁说的,你的要求我总是答应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以前答应的都是我求你办事儿的,如果我想帮你的话,你通常都不答应,给我的感觉好像你这个人就见不得别人对你好一样。”
丁子木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自己竟然给人家这种印象:“你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罗飏叽叽喳喳地跟丁子木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罗飏找到工作后一直跟一个女孩合租一套两居室,房子就在城北,条件还不错,两个人平摊房租倒也不贵。前不久那个女孩回老家了,罗飏一下子就想到让丁子木搬来跟她一起住,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能平分房租,一举两得。
“木木,你看这是不是很方便?”罗飏兴奋地说,“虽然房租比你那个废墟是要贵一点儿,但好歹我住的那个好歹是个房子啊,你那个只能用来拍聊斋。”
丁子木被罗飏说动了,他的确需要一个房子,如果要跟人合租,罗飏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已经认识了快二十年了,彼此之间熟悉得如同亲兄妹,既不会感到别扭,也不会有什么矛盾摩擦。况且相比于自己,罗飏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更像一个爷们儿。
自己这个性格,以前面包房的同事都说比一个“娘儿们”还软!丁子木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软”了,“好脾气”就是软吗?再说,谁说姑娘的脾气就“软”了,你看看罗飏,那丫头跟火箭炮似的。
可是,跟杨一鸣的谈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点头yes摇头no,想不明白就微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需要你无条件地退让迁就,没有谁的心真是玻璃吹的,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你伤到了?况且,你不被别人伤到就好了,哪儿还能伤到别人?所以,自己以前真的是“想多了”,说性子“软”,那实在是太婉转了,说直白点儿就是“唯唯诺诺又矫情”。
丁子木觉得自己一定要“硬”起来,杨老师说了,只有自己的心硬起来,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和胆子去面对自己的“病”。
丁子木抬头看看天,虽然已经傍晚了,但是阳光依旧刺眼,昨天阴云密布压抑低沉全都被一扫而空,时间又重新敞亮起来。于是,他微笑着问:“罗飏,你一个月要收我多少钱?咱俩那么熟了,我又刚失业,便宜点儿呗。”
“一个人一千五……我操!”罗飏一下子没绷住,又一句粗□□出来,“丁子木你人格分裂吧!”
“你才分裂呢,”丁子木笑着说,“干嘛咒我?”
“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除了在福利院时天天管我要油画棒,你这可是第一次向我提要求,今儿什么日子我得拿笔记下来。”
“那你这是拒绝还是同意啊,罗小姐,”丁子木被罗飏逗笑了,他说,“给个痛快话。”
“同意啊,”罗飏大嗓门地叫起来,“你一千,我两千,不过你把主卧让给我住。”
“我还可以负责做饭。”
“成交!”罗飏在电话那头哈哈笑起来,“不过你不许做得太好吃,我要减肥,胖了嫁不出去了。”
丁子木笑着表示一定往“难吃”了做,他算了算,比现在这个房租过了将近一倍,但是,正如罗飏说的,那好歹是个房子啊。况且在城北,距离杨一鸣的心理咨询室也比较近。丁子木考虑了不到五分钟就答应了罗飏的要求,罗飏高兴得恨不得马上就过来帮丁子木搬家。
丁子木带着愉快的心情往回走,虽然杨一鸣愿意收留他,也肯帮他治疗,但是他想到杨一鸣是开业的心理咨询师,如果自己住进去可能还是会干扰到他的工作;况且相比之下,跟罗飏住要更自在一些。罗飏说的那个房子距离杨一鸣家也不算远,几站地而已,所以丁子木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没错。
没想到一天的功夫就把房子问题解决了,如果能在一天之内再把工作问题也解决了那就更好了,丁子木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这是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自从认识了杨老师,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除了自己那个疑似“精神分裂”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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