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孙媳‘妇’稳稳指着的人,路易十五挑起眉头,略有些意外,还有些赞许。
她指的是罗昂主教本人。
要是他的孙子也能像她一样大胆、聪明,就真的可以放心将王冠戴到他头上了。
玛丽补充:“只有两个人还不够。假如我们的答案相悖,谁知道哪边才是异常的呢?还至少需要第三个人。”
诺阿耶伯爵夫人立刻起身:“请让我来。”
“呃……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众人的诧异的视线齐齐汇聚到声音的主人身上。路易·奥古斯特忍不住瑟缩着低了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抬起头,迎向玛丽的视线,坚定地点头,“让我来。”
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座位上,要不是忽然出声,大家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挺’身而出。
路易十五大笑:“好!做得很对。身为丈夫,理应与妻子共同面对。”
一锤定音。
铁青着脸,罗昂又洒了一次圣水。按照王储妃的要求,他们要各自在一张纸上同时分别写下自己的感觉,再一同呈给国王过目。
拿着笔,他抹了抹冷汗,偷瞄了另外两人一眼。
完全无法预测他们的答案。
万一只有他的答案与另外两人不同,那岂不是说明他才是被恶灵缠身的那个?被宗教审判庭定罪的犯人中,可不缺神职人员的先例。
思来想去,也只有照实写最为保险。
不甘地写下“皮肤灼痛”,他心里狠狠咒骂。
都怪这个提奥巴德,出的什么馊主意!
而他暗骂的对象,此时仍然面无表情。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宗教审判官,提奥巴德神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类似的聪明人;至于这些聪明人的下场嘛——
罗昂为什么要从符腾堡——阿尔萨斯旁边,德法边境上的一个独立公国——特意请他过来,不就是因为经他审讯的人,没有一个能脱罪吗?
“三人写的都一样。”
国王宣布。
他没有念出具体内容,只是警告地瞪了罗昂一眼。看了纸条,再联系王储妃突然的举动,谁都能猜到其中的伎俩。
这一眼就足够罗昂吓得快‘腿’软了。他后退一步,几乎是跌到了提奥巴德身边。
刚刚还被他暗骂的人,这个时候忽然长得像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凑过去,压着声音心虚地问:“接、接下来没问题吧?”
“刚刚只不过是一个小手段,接下来的才是货真价实的。”
想到自己跟提奥巴德费了好大力气收集的那些“证人证言”,他的心才慢慢定了下来。
“圣水测试通过,是不是意味着我身上没有恶灵?”玛丽明知故问。
“咳,不,有时候恶灵也能逃过圣水的检验。”
“那么,要到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这……”
提奥巴德忍不住代他回答:“只要殿下是清白的,主自然会把证据呈现到我们面前。”
玛丽这才打量起这个人来。
这位符腾堡审判官一身黑‘色’,连帽子都选了纯黑‘色’,仿佛被一团浓雾包围着。他有尖尖的高鼻子,过薄的嘴‘唇’紧抿着,目光像蛇一样冰冷。
只一瞬间,她就看明白了:他才是这次审讯的主要策划人。
“也就是说,直到你们满意之前,我都得忍受无止境的‘骚’扰?”
“看来,殿下对于主并没有信心,或者是……认为主根本不会眷顾于您?”
真够险恶的问题。玛丽气得发笑,头脑却被刺‘激’地无比冷静。
“我问你:主的意志,是任何人都能传达,还是只有神职人员能传达?”
这个问题来的突兀,提奥巴德隐约察觉到不妥,但作为教廷供职者,他必须扬着头大声回答:“当然只有神职人员。”
“主的意志,是任何人都能理解,还是只有神职人员能理解?”
“当然只有神职人员!难道殿下心中有相反的答案?”
一直以来,教义的解释,完全掌握在教廷手中;理所当然的,神的恩典,也皆由神职人员代为赐予。
直到十六世纪,无上的权威才受到了挑战。新教创立,宣称“只要笃信上帝,任何人都能获知神意、得到神恩”,几乎完全绕开了神职人员,架空了教廷的权力。在法国,影响力最大的新教是加尔文教,又称胡格诺派(在英国被称为清教)。
法国一直是天主教国家;面对日益壮大的胡格诺派,教廷自然视之为眼中钉,不遗余力地打压。双方冲突日益严重,并在南北两边贵族的支持下,发生多次内战。
为结束战争、再度统合几乎分裂的国家,贤王亨利四世颁布“南特赦令”,给予胡格诺派合法地位;但后来路易十四废止了该赦令。直到法国大革命前,胡格诺派都是被打压迫害的对象,是绝对的异端。
如果王储妃有胡格诺派倾向,这场审讯甚至不需要进行了。
“我完全赞同你的答案。”王储妃狡黠一笑,“所以,即便主眷顾于我,降下证据,也只有你们能解读其中寓意了?”
提奥巴德身子猛地一顿,目光越发‘阴’冷。
王储妃不动如山:“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受到恶魔的‘诱’‘惑’,故意曲解或无视主的寓意,以此陷害我?”
一片静默。
没有人比得上梅西伯爵更惊讶。
在特蕾西亚‘女’王给他的信件中,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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