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入了秋的咸阳宫,巍峨肃穆,与之成反比的,是那位千古一帝每况愈下的身体,引致宫内人心浮散。
自那日嬴政呕血后,身在左相府的隗念便应诏回了宫,陪侍在侧。
夕阳无限好,余晖洒落,看上去很有些暖意,但隗念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眼看她回宫已有五六日光景,而在她回来之前,左相府的重兵也皆已撤去,怕是桑海那边的人,已经得手了。透过窗,看向殿外的秋色,隗念有些微微失神。
“朕一向不喜欢黄昏之景,每每看到,就好像昭示着,朕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起身将窗门阖上,将暮秋之色一并谢绝在窗外,隗念坐归榻畔,“陛下,可是想到她了?”
“……”原本淡漠的眸色微动,连带着眼睑一撩,嬴政卧在榻上,拎了拎剑眉,有些似笑非笑,“那年,她拿着朕给她的信物,入宫来找朕……那个时候,朕以为,她是想通了,却没有想到,她来此,只是为了同朕做个交易。”
隗念端起矮桌上的汤药,伴以药勺轻搅,细细地听着。
“那时,朕初初继位,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更莫说是可以交付信任的人,朕需要她的能力,相应地,作为交易,她要朕替她压制阴阳家……朕满以为,假以时日,她会心甘情愿留下,所以,便应了她,她受朕一名分,事成之后,朕,放她自由。”
将药膳放落,轻捧在掌心,隗念抬起眼,眸色隐有了然,“可陛下,却在平定内乱后,反过来拉拢了阴阳家,将她囚在了深宫。”
“……没错。”
当年,姜宸被车轮战术所累,终是受了些轻伤,将端木蓉托付她人后,去往秦国,而本与之同行的韩非、甘罗两人,一个归于来处,另一个,重回吕不韦的门庭之下。
彼时,阴阳家还未效力于秦国,姜宸借力将之打压,暂得安宁,但后来,嬴政扫平内乱,坐稳帝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抚阴阳家,反将她圈禁,这才有了那年韩非夜入秦宫来救。
“朕一直以为,当年救她离宫,与她互许终身的那个男人,是甘罗,所以,当初对他动刑时,无所不用其极……直到,那年韩国来人,朕看到了那双眼,才知道,”他双拳一紧,眉首猛地压下,“竟然是韩非!”剑眉深拧,嬴政紧绷的眸眼因着极怒而微颤,以致此番话声咬牙切齿。
“因为那双与墨儿如出一辙的眼睛,所以,陛下以韩非出言不逊为由,将他下了狱?”
嬴政缓下一口气,微微纾解了胸际的沉闷,勾唇笑了笑,“看在他是忱儿同胞兄长的份上,朕留了他一个全尸,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陛下是觉着,便宜韩非了吧!
隗念的思绪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随后平静地问了声,“臣妾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陛下,可否为臣妾解惑?”
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须臾,嬴政了然道:“你想问,焚书令之后的一连串事情,朕到底知不知情?”
她颔首称是之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嬴政竟真的如实回答了她。
“朕不知情,但一切,却又都是朕的授意。”
“……”掌心药膳的热度已无,冰凉冰凉的,就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
她思索着,接下来的话,就不能再问得那么直接了……
“自臣妾入宫以来,茗公主虽挂在臣妾的名下,但臣妾与她,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然,她骨子里滋养起的狠毒,臣妾却看得分明。难道陛下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会怎么对待墨儿?”
……女人,真是容易同情心泛滥的动物……
嬴政的表情微露不屑,但终归还是作了回答,“朕要的,只是结果,至于由谁来做,过程如何,乃至那个孽种最终的生死,朕都可以不去理会。”
听完这话,隗念直觉自己手脚发凉,“……恕臣妾愚钝,不知陛下要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正好触及了事情的前因。
话应该这么说,嬴政找了姜宸十来年,而东皇太一,则是把她封在了冰棺里十来年。直到四年前,阴阳家进言,说是终于寻到了她,只是无奈成了个活死人,而偏偏就在那个时候,甘墨已然逃离宫中,还消失了整整两年……
“好在,两年前,她现身在了桑海……”
这下,隗念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以,陛下设的局,从颁下诏令,应允茗公主入驻桑海小圣贤庄的那一刻起,便已然开始了。”
嬴政轻笑一声,“你很聪明。”但这份聪明,终归是来得有些晚了……
……
……
这整个局中,最让人难解的,或许就是被用来转移视线的焚书令,因为焚书一事,是由李斯发起的谏言,再由嬴政亲自颁下的诏令。如若真要为此局寻出个罪魁祸首来,或许,就是嬴政了,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除了名正言顺地借顶撞之名,让自己的儿子回府禁闭思过,至于其他的,最多的最多,他也只不过就是在看穿此事后,默许了一切的行进罢了。
一年前,李斯与公子扶苏回到咸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规模地开始排查将黑龙卷轴一事透漏给叛逆分子的帝国内奸,在这种时候,那人只要稍有动作,必定会被揪出。
其后,胡亥、将闾、李斯、赵高等人连成一线,一致决定,把最难办的那个,先给办了,是而,便有了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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