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小圣贤庄早课过后,张良与颜路于后者的卧房内一聚。
座前已摆好棋盘,张良一反常态,执黑先行。
“子房,你平素皆是不过亥时便难以入眠,怎昨夜那般早便就寝了?”颜路自知今日若是他不先开口,他家师弟绝对是要一路装傻充愣到底的。他执白紧随其后,续道:“最奇怪的是,今日面色竟还如此不佳。”
他执棋一顿,“……师兄心中想必早有答案,便也无需我多作解释了。”
“你这话中似有颇多怨念哪!”颜路的视线自棋盘旋而上移,望向自家师弟那堪称不善的神情,“在怨我昨夜未有遂你的意,强行推门而入,去一探究竟?”
“这……”他不由语塞,继而扶额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你呀!”昨夜,若是当真被捉奸在床了,那么如今,便有留下她的借口了。
见他一脸的痛惜之色,颜路为此摇首喟叹,“然,子房,你可曾想过,即便是我当时推门而入了,墨姑娘又岂会是那般轻易便受人摆布之人?”话间稍顿,他犹豫片刻后续曰:“更莫说,彼时还有一人昏迷,两人并立。”话至此处,点到即止。
至此,张良不知怎地,竟蓦然忆起,她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言——当年教习曾言,在床笫间的男人是最为脆弱的,彼时下手,一击必中,对方顿失全付气力,绝无还击之余地。唉,怎么说这也是昔日本姑娘步入细作生涯的第一课哪!今日终能得以印证,委实是该多谢你的舍身不吝赐教了,三师叔。
……真真是气煞他也。
于是,他就这样将满腹燥郁之气尽付于眼前的棋盘之上……
短短半刻钟过后,他神清气爽地起身整了整衣冠,续而拱手作别,“师兄,得蒙承让了。”
转瞬,屋内徒留颜路一人定定然觑望着那方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棋局,郁郁寡欢,哀怨连连,直至该日正午时分被人引离小圣贤庄,方才得以作罢。
……
午时殆尽,未时将至,天色尚晴。
夕言由朦胧的意识中逐渐苏醒,尚未理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听得榻边传来的温润声嗓,
“言儿,你感觉如何了?”
她乍然启眸,待到眼前男子的面容渐呈明晰之际,脸色倏沉,“……你怎会在此?”不对,他怎知道此处的?
对于她甚为不善的口吻,颜路亦不气恼,“此事容后再谈,”续而,他跪坐于榻边,抬手将其身前的被褥稍作整顿,话中不无关切之音,“你在混有麻沸散的水中浸了一夜,如今最易受凉,还是——”
“什么,”她倏然坐起身,怎么可能,中招的不该是——慢着,怎有些凉意哩……好似还有些晕……
“额……”他张臂将因着起身过猛,瞬而便侧倒而去的她揽入怀中,语带自责,“我忘了告知你,方才抱你出来之际,是直接拿被褥裹上的,所以未及给你穿戴上任一衣物。”
眩晕稍稍减轻后,她羞愤欲死,进而抬手便是一耳光,“别直勾勾地盯着本姑娘的胸看,你个衣冠qín_shòu。”
颜路顿觉自己好生委屈,明明这次他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是一不小心给晃神了而已,这一记耳光,她还当真舍得。
而后,在她的焦灼视线之下,他一退再退,直至门槛处仍不合她意,遂只得带上门扉,默守于室外。
稍顷过后,立于门边的他徒听得屋内的阵阵嘶喊,
“此仇不报,本姑娘誓不为人。你给我等着,墨墨!!!”
隔间内,乍闻此声的甘墨在榻上狠狠伸了个懒腰,
“诶呀~~,这一声嗓真是倍儿精神哪,言儿。”接下来,还有一个,嗯啊,那个还是先缓缓,等这一觉睡醒了再去找白凤来收拾她好了。嘿嘿,这下总算得以有个好眠了。
在另一屋内听得夕言的狂暴呐喊的弄玉突觉有些恶寒,只因昨日她发现墨儿散至后腰的发丝比以往略多了些,而后更是于她的后颈处佐证了自己的猜测。虽说墨儿彼时已然睡去,但谁知她是否只是在假寐呢……如此想着,弄玉更是不寒而栗,且开始思量起要否先行避离一些时日。
而后,有感自己必将步上夕言后尘的她,最终决定出外游历个十天半个月,再论归期。
……
日暮时分,得以深眠两个时辰的甘墨起身寻人去也。
然,她的如意算盘却未能打响,非是因未能料到弄玉已离,而是因被人拦于半道之上。
眼前男子的样貌不甚清明,而他那略呈黝黑的肤色更是在这将暗未暗的天色的映衬下愈显阴沉。
“阁下怕是寻错救命恩人了,我不记得自己曾救过什么人。”
“我记得你的声音。”
这般一口咬定了,她该如何回之?
“那时,是你开口托人救我。若不其然,我早已命丧九泉。”其声既缓且沉,让她有些莫名的不适之感,进而有感似曾相识。
“我记得,那人唤你,”话间不由一顿,他略带犹豫地发声,“墨墨……”
额……想起来了,当初被这人死死抓着脚踝,因其求生意志着实惊人,她不得挣脱,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求助于彼时正于一旁满脸窃笑、幸灾乐祸的夕言。原以为,当时这人求救的声嗓低沉是因其身受重伤的缘故,如今听来,竟原是本就如此的啊!
然,虽是忆起了他,她却无意与之在此事上多费唇舌,遂道:“救你活命,只因彼时别无他法。要知道,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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