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内侍看到梁璟,脸上的愁容都要溢出来了。
梁璟奇怪:“你们这是怎的了?”
“禀皇上,皇后娘娘他……他不肯起来去给太后请安。”一人弱弱道。
梁璟确实没想到此节,但端木颜明显正在气头上,这些事岂还顾得上。挥挥袖把人遣散:“朕自己去告罪,都下去吧。”
端木颜只穿小衣,裹着被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肩膀,似笑非笑道:“皇上可要降罪?”
“降什么罪。”梁璟苦笑,按着额头道。
“也对,”端木颜挑眉冷笑,“昨天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
梁璟厚着脸皮道:“昨晚你不是也挺受用的么。”
“……”端木颜顿时脸现怒容,“谁和你说昨晚!你强娶我不论,天下人都知道我端木颜做了皇后,以后我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行走?”
端木颜已弄清了,原来自己便是那魔教教主,可这倒霉皇帝却已昭告全天下,皇后就是他端木颜,他纵是有心重振旗鼓,又哪里有脸露面,平白让人瞧这热闹。
“江湖是是非非,哪及得上在宫中和朕过安稳日子?”梁璟连忙安抚。
端木颜勾勾手指:“你过来。”
待梁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他便伸出手指戳戳对方脸上伤口,听梁璟倒抽一口凉气,嘴角轻勾:“皇上说的也有道理。”
“……小颜?”梁璟一喜。
端木颜漠然收手:“反正我内伤未愈,勉强在你这里先将养一阵子。”
梁璟一愣,要掀被子:“哪里伤了,给朕看看?”
端木颜抓住他的手,骂道:“你胡摸什么!”
“……”梁璟尴尬停手。
端木颜微哂:“我暂且不走,可不是饶了你性命。你害我声名扫地,还要罪加一等。”
梁璟虽心中不觉做了皇后哪里就声明扫地了,还是喜滋滋答应下来。
媳妇儿不跑路了,梁璟意气焕发,日理万机,宫里宫外都是啧啧称奇。
端木颜日日锦衣玉食,外加养生汤药不曾断了,一阵子下来,连腰都养圆了一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又用了一次化功散的缘故,调度周身真气时,原本源源不断涌现的恶念也缓和了些,不再抬手便想见血,只是乖戾慢慢刻进了骨子里,再也没有以前那冷清却平和的性子。
晚上倒是睡在一处。
不时就要把梁璟折腾一番。
端木颜自性情变化后,对床笫之事不但不排斥,比往日还坦荡得多。
只是甚为粗暴,舒爽时掐得皇帝青青紫紫有之,不爽时巴掌伺候有之,叱骂有之。梁璟只当他记忆未复,心中有气,反而爱怜尤甚,任其发泄。
唯一不满的是,不时就要让群臣撞见他脸上那点家务事的痕迹。
第19章
殊不知,有吃有住,晚上时不时还运动一下,端木颜过得舒心,慢慢也将许多事情想了起来。
他三岁就被人带到魔教,差点让铸剑的鬼匠投进炉子里祭炉做了剑魂,幸而生得眉清目秀,才让个女长老截住,收在门下。
之后为了在派系之争中保全性命,不得已也沾染上许多血腥,更阴差阳错地成了魔教教主。
端木颜见惯活人祭剑、掘墓取财的阴暗事,即位之后,便给手下人定了诸多禁令,以一己之力掣肘那些亡命之徒。只有每一年开春之际,才能借祭奠父母之名下山行走。
便好巧不巧地遇见了梁璟。
他已想起自己原来的心思,爱而不得……思之愈狂。
端木颜呆呆坐在梳妆镜前,面色冰冷,抬手摸了摸镜中自己的面颊。
与从前自然是一般无二的。
但同一副躯壳中的人,却变得面目全非。
往昔的端木颜,为人冷淡却持身清正,对梁璟一见倾心后,也似春水初融,对梁璟不但言听计从,更觉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便再无所求。
而如今的他,究竟仍是端木颜,抑或只是一道鸠占鹊巢的心魔都说不清了。
只想梁璟属于他一人,只想梁璟宠他爱他,眼睛只看他一人。一旦思及梁璟或会有三宫六院,又或是移情他人,便会陡然生出难以抑制的杀人般的滔天怒意。
这些阴暗的心思,连他自己也甚或不堪忍受,更不愿去想梁璟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梁璟爱的是以前的端木颜。
梁璟等的是以前的端木颜。
连梁璟看着现在的他,心里想的也是以前的端木颜。
梁璟以为他种种不寻常皆是失忆缘故,他明知真相,却忍了又忍,不肯戳破。
可笑他竟然连自己也要嫉恨。
端木颜发呆良久,忽然如堕冰窟,整个人浑身发冷,终是扯了幔子将那铜镜严严实实盖住,再不想瞧见镜中那红了眼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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