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可是绝对没有醉、反而思路更敏捷了。迟疑了一会儿,他看看手表、决定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再去买一打回来……夜还未央、问题还没想清楚、睡意还未来袭。于是他套上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出门买酒去了。
虽然已是春天了,但半夜的气温还是很低,带着沁人的凉意。吸进鼻子里的空气仿佛有股辛辣的感觉……有点刺激肺,但是却很提神醒脑。
于是,苏承忽然想起方致新在不情不愿地吐出“何小笛”这个名字之前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哦,对了!他故意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这……就是他提出的问题的一部分啊!是方致新先说自己没有爱人,所以他才加了这个假设作为前提啊……啊!
苏承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了,紧跟着也意识到自己正如方致新后来说的那样,是个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到的那种人。他……只听到了“何小笛”这个答案,却几乎忘记了自己才是提出那个可笑的问题的人,也忽略了方致新说的“如果可以的话”这几个更重要的字。
什么叫如果可以的话会去爱谁?
反过来,要是有人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话,他会怎么回答?
可能会说一个自己yy了多年、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星?
但更有可能是从自己身边熟悉的、喜爱的人当中挑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答案会是谁呢?会是因为早逝而身影越来越模糊、但是却永远在他的记忆里散发着母性的柔美光环的母亲?还是表面上机灵成熟、可骨子里却执着单纯的妹妹?甚至是从小就老成持重、谦谦君子一样永远都罩着自己和妹妹的大哥?
如果选了当中的任何一个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比方致新还要变态?可是……这算是变态吗?
啤酒买回来了,可是苏承却没有喝。他忽然觉得满嘴的苦涩,所以不想再增加味蕾的负担了。于是他就关了屋里所有的灯,一个人继续坐在“松松”上发呆……脚边围着十二罐啤酒陪他。
方致新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这么急欲了解呢?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瓜葛了吗?就算是他打电话来向他求助,他也可以选择不去啊!虽然自己是出于好心才去医院的,可是……真的只是好心吗?而且如果是好心的话,为什么一听到他要他帮忙翻译的时候自己又要跳起来呢?这不就说明自己明明是对方致新有着不一样的期盼吗?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期盼呢?
盼他会变一个样子?他变了,可是自己却受不了。
盼他会向自己低头?他貌似也低了,还是两个毕恭毕敬的鞠躬,可他却差点跳起来。
还在期盼什么呢?难道是……真的盼他喜欢自己、甚至……天哪,自己肯定是疯了!
“啪嚓!”苏承又开了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了半听下去。冰凉的酒液顺着食管一顺到底、消失在暖洋洋的胃里。
人,只看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听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就算方致远和何小笛婚宴的那天,方致新最初是骗他去的,可是当他问他为什么要和他吃饭的时候,他不是就反问过他为什么要答应的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好像……并没有回答。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得有些寂寞、有些无聊、有些……厌了!所以,会去也是一种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需要吧?为什么自己会对并不是被人强按着头而做出的决定而对方致新耿耿于怀呢?
再想想,后来到酒店、到酒席桌上之后,方致新也多次放他、甚至赶他走过,可是……自己都因为看不过眼他一个人摸索而留下了,这其实……也是自己的选择吧?方致新不是还说过他老是拿不定主意吗?他进进出出、起起落落的举动的确算是拿不定主意的典型表现了!
再往下,方致新办公室的那段匪夷所思的……事故,如果事先自己坚持不受蛊惑、如果不是被禁锢了许久的yù_wàng冲昏了头的话,就不会跟他上楼、更不会被他上。哪怕真的是趴在桌上的那最后一刻,如果他say no的话……方致新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吧?想想圣诞夜那天,他两度“不算”之后方致新不是都松开了他、还在他晕过去的时候把他先拖上了床、在他醒来的时候生怕他脑震荡的吗?那时,他的视网膜已经脱落了吧?
越回忆,苏承胸中的郁塞感就越厚重,让他越来越难过、酒也就越喝越快,转眼又是半打下肚了。刚才下楼买酒时被冷风吹得清醒一点的脑袋因为这些酒而复又晕乎乎起来,再加上重重地压在心头的……自责,让他有点想哭了。
然而自我鞭打还没有完,还远没有完。
他想起方致新其实回答了他很多个问题,也主动跟他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有些事他不愿意说、而自己又执着地想知道。至于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刚才已经总结出一些雷人的结果来了,现在他不能再去想。他在想的是:如果重新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会问怎样的三个问题!
其实他可以问他为什么觉得这么累?可以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可以问他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是不是要把小胖妞带在身边生活、怎么生活?他可以问他很多切合实际的事……以此来展现自己成熟和on top的一面,可是他却选择了关于他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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