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身量消瘦高挑的俊美男子,五官生的精致无比,修目生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可能是不见天日的地府里呆久了,肤色较常人白上些许,满头的白发极其扎眼,整个人透着股山涧清泉一样的清冷气质,白发衬红衣,画里走出来人物一样精彩。
直到那人拐弯进了河边的一座府邸,范二直愣愣的眼神跟着飘进去,然后被门扉遮挡,他有些不甘心的眯着眼瞪着那座府邸,门上方有块残破老旧的门匾,上书:无主孤魂司。
范二眼神转过弯悠回来来,呆呆的感叹:“婆婆,这人生的,可真好看,他是谁呀?”
孟婆神色复杂的说:“那是这一任无主孤魂司的司君,容颂语。”
范二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婆婆,你很怕他么?”
孟婆慈祥的笑了下,摸了摸这二愣子的头,说道:“不是,司君虽然冷淡,人却不错,他一直在为人积德,向来有求必应。只是老婆子熬了几辈子孟婆汤,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一生无泪。”
作为一个屁大点事就爱流马尿的少年,范二立刻将眼睛瞪成了牛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就没有伤心事么?”
孟婆笑道:“正相反,件件都是伤心事,可我在他的一生里,一滴眼泪也没收集到。”
范二还是有些不信,在他看来,世间那么多值得落泪的事,生老病死怨憎恨,哪一样都能催人泪下,怎么可能有人,穷极一生不曾有泪呢,他是铁石心肠,还是心如死灰,又或者,是无喜无悲,那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往。
范二不肯投胎,孟婆把他没办法,只能任他像只畏缩的小鹌鹑似的蹲在她脚边,有人过桥他就变成鸵鸟,将头埋在胳膊弯里,假装自己不在这里。每次容颂语打桥上过,他又殷勤无比的追上去道谢,丝毫不介怀那人每次相同的冷淡面孔,兀自笑的自来熟又灿烂无比。
如此过了半月,地府实在容不得例外了,阴差押着范二就要给他灌汤,然后抬去轮回台丢下去,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将地府震得十二层地狱都能听见回音,比被宰的年猪还凄惨,最后桥边不远的孤魂司里走出那个白发的男人,说了句要收他做小厮,劳烦阴差放开他,范二这才留了下来,跟在无欲无求的司君身边,当起了忠心耿耿的小狗腿。
范二原本不叫范二,有名有姓,叫范知行,可他嗫嚅着磕磕巴巴,对着司君提出要求,说不想叫那个名字,说他对不起他爹,容颂语没心思管他,直接按了排行叫他范二,他倒也乐颠颠,于是就这么叫开了。
范二对容颂语敬若神明,他对他的头发丝都感兴趣,可他不敢和那人啰嗦,那人也常年不在府邸,他要么引渡恶鬼,要么去河边的因缘壁上长坐,范二只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央求孟婆,孟婆被他缠的烦不胜烦将她知道的,一一向他转述。
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容颂语的时候,黄泉路上也是这样寂静,没有人过桥,她在桥上打瞌睡,然后那男人在白无常的引领下,出现在鬼门关后,沿着黄泉路走到奈何桥边,止步不肯再往前走。除了他的容颜和发色让她惊讶,他的灵魂,是孟婆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一半满是血腥,戾气深重的比阴差还甚,另一半却纯洁无暇不染尘埃,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菩萨和恶鬼的结合物。
这人阴郁的一半魂魄,比厉鬼的罡气还重,阴差不敢对他怎样,苦口婆心的劝他上桥,一劝就是两个时辰,那人只是冷淡有礼的说,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恰好崔府君路过,好说歹说将他带到了望乡台前,他仍旧坚持不转世,崔府君还在劝,孟婆看了眼面前熬汤的破碗,里头空空如也,水汽都不见,将她急的脑门冒汗,孟婆汤要靠人生前的泪水熬,没有泪水,熬不出孟婆汤,他就是想投胎,她也回天无力。
后来,他问怎么才能留在这里,孟婆指了指桥下的忘川,说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必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再投胎,这一千年里,你能看见你爱的人,在桥上来来去去。他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转瞬就淹没在冤魂厉鬼聚集的水面之下。
孟婆说,桥上走过的人千千万,她很快忘了容颂语的存在,直到六十年后的一天,他突然从水面下冒出来,手里提着一道快要散尽的魂魄,那是下水斩杀恶魂的上任无主孤魂司君,被水底的千年冤魂伤的魂飞魄散。地府一时没有比他更为厉害的鬼魂,于是阎罗出面,亲自渡他出水,授他接任了无主孤魂司,到如今,已有两百年。
孟婆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疯子容和他爱惨的辞哥的故事,系列朝堂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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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死轮回
世人都知奈何桥边有块三生石,可不知地府里还有块因缘壁,在忘川河三途河交汇的地方。因缘壁是块光滑的石壁,形状并不规则,其上能照出阳间所思之人。不引魂的时候,容颂语就会走上两个多时辰到这里久坐,看着因缘壁发呆,里头,是他执念的心上人,为了不忘记那个人,他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忘川河。
范二对壁内的人很好奇,好几次故意为之,跑了老远的路来到这里,拐弯抹角的向容颂语汇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眼角偷瞄,还真叫他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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