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所向,草木
星图所覆,万物回春。
胡人的刀意始终在增长,但刀锋一直藏在鞘中,夏阴的星图旋转变幻不止,同样被限制在固定的区域之内。
并非不计后果的争斗,总不如生死相拼来得精彩。
故而李从珂虽与旁人一样正细心留意双方的举止动向,眼中浮现的期待之色,以及积淀在心中的压迫感,皆未有一刻上升到当初他与唐厌尘各自凭借最后一枪冲杀来分出生死时的程度。
那时他以术破道,破的不是铁霜枪的道,而是唐厌尘在生死关头心中最信奉的道,他所用以制胜的也并非全然是白马银枪高思继的枪术,更为关键的是他渴望存活的本能。
那无疑也是一种术,人人生来拥有,只是很难掌控运用。
此刻夏阴与胡人之争,没有硝烟,没有鲜血,仅有枯黄与嫩绿间的色泽转换,彰显着两人道的差异,由始至终,他都寻不见那种术的一点影子,对于这场争斗何时结束,早就有了基本的猜测,至于何人来充当这个不讨好的“和事佬”,倒是不能确定。
但客毕竟是客,主人家可以允许来客到访时携来外界的飞雪,却绝不会任由雪化成血。
因为太难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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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不知音先发,亦或影先至。
佝偻如弯弓,苍发胜白雪的驼背老人拄着桃木楠木混制而成的拐杖,就那么突然而然地闯入了枯黄与嫩绿的交界点,如风烛残年,似日薄西山,其一身宽大衣袍剧烈拂动,偏偏不受任何一种色泽或道的影响。
似乎,他便只是他,随意,更随心。
没有硝烟的争斗戛然而止,顷刻间没了声息。
夏阴与胡人罕见地达成共识,前者不再运转星图,后者的双手也从双刀刀柄上放下,略微活动了几下筋骨之后,就要向这名驼背老者抱拳施礼。
只不过老者明显要快上一步,在胡人握掌成拳之前,声音就已再度响起。
“一胡一汉,一南一北,的确有许多冲突的地方,但须知物极必反,反极为正。聚星阁不排斥争斗,但也不特别欢迎,有些时候,顺其自然便好,何必以人力强行易之,为之?”
老者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的是树非人,没有刻意偏向一方,针对一方,亦未主动询问事情起因,在说出这番话后,他便不顾两人的反应,右手拄杖,左掌紧贴右手,转身向那座不复昔年荣光,却仍承载着诸多星相师希望的高楼走去。
奉茶侍女不敢怠慢,紧随其后,缓行大道,跟着老者的步伐渐渐登上那一层层光滑如玉的白石阶梯。
梯至尽头,即见一门。
墨彩隐真龙,朱颜绘鸾凤。
尽管自己已从此门进进出出千百次,当又一次面对这扇大门时,老者对其
仍然有种不可名状的尊崇与敬意,像极了多年前他尚是一名无所事事的闲散少年,偶遇那个经天纬地的男人时。
“开。”
如车轮碾水的声音或许不够响亮,木杖与铁门相碰产生的撞击声却足以令院内众人明白发生了何事。
老者名为任赤雨,论资排辈,犹在如今的聚星阁阁主岑蚀昴之上。
但若论博闻强记,聪敏好学,莫说岑蚀昴,纵是毕月离那等后生晚辈,他都无法与之相比。
度过多年光阴,有些再基础不过的事情对他而言仍是莫大的难题。
就比如他名字的来由。
赤红色的雨,从天上降临人间,拍打着屋檐,冲刷着巷道,惊扰着行人,滋润着荒地......皆是不可多言的奇妙景象。
但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雨,也未听人说起。
江湖上常常飘起的腥风血雨,倒是勉强沾一点边,然而江湖之水摸不到头,那雨下得再猛再急,也落不到自己的掌心,成为一道朱砂印记,又怎能触碰到伊人的眉心,造就毕生难忘的美景?
不管现如今聚星阁的其他人如何尊他敬他,在他看来,自己所背负的始终是一项虚名。
虚名者难办实事。
他便即刻开门,而久不入门,立在旁侧,趁着自己还未完全老眼昏花之际,将从各地赶来,齐聚聚星阁门前的众多身影一一观尽,看看这些各怀其志的年轻后生究竟几虚几实。
大道之上人如流水,罕见地流向高处。
任赤雨双手拄杖,佝偻的身躯比以往直了些,但瞧上去仍然像是被雷霆摧折后的古松。
夏阴与那胡人最先相争,登上白石阶梯,进入聚星阁,却属于最晚的一批。
李从珂与燕蔷薇等人行的是小道,沿途虽有大道浏览不到的风景,但毕竟要迂回些许路程,在这种情况下,仍是行在了两人之前。
在经过任赤雨身旁的时候,李从珂刻意收敛起了平常以眼角余光暗中观人的习惯,只牵着燕蔷薇的手,一心向前。
任赤雨对其身影匆匆一瞥,没有过多留意,唯独低声微叹,不知何故。
这时夏阴与胡人仍在院中,不同的是,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呈对峙之态,改为了并排站立。
“你既有争斗之心,何不抢占先机,快我一步进入楼阁,莫非你还在等待什么?”
胡人点头。
夏阴目若朗星,直视前方,“我觉得那里同样有人在等。”
胡人道:“但他们等的未必是你我。”
夏阴不置可否,忽而念及另外一事,道:“你知我有一字先生之号,可知我表字为何?”
胡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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