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岚含笑道,
“这红纸包的药是治腿伤的,还有盒子里的药膏也是涂在腿上的,你骨头是接起来了,可是不用这些药是没法自己长好,还有那黄纸包的药是驱毒的,先吃个几日,再看看需要涂什么药膏。”
未等潋君开口,齐岚又道,
“红色的药包一天吃两顿,一早一晚,黄色的是晚上睡前吃的,每一份的纸上都写着了,还有煎的火候时间也记着了。”
潋君一看那一份份包好的药,光要在每一份上面写上这些,也得费不少时候。
潋君心里头虽高兴,嘴上仍是说道,“那么麻烦,这药苦不苦?”
齐岚笑得温文而雅,他劝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那白纸里包了些蜜糖之类的,喝完了药含一颗,可以去掉些苦味。”
如此周到让潋君也是一惊。
确实是时候不早了,乘风又催促了声,齐岚便道了声别就转身要离开,却听到潋君忽然叫住了他,他说道,
“喂,你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乘风哪听得了潋君叫自家王爷“喂喂”的,刚要教训几句,却被齐岚瞟了一眼,他忙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齐岚笑得温润如玉,他说道,
“在下姓兰,你就叫我兰公子。”
等到齐岚他们一走,潋君立马就把那几包药一一拿出,小心地安放好,不管齐岚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愿意一试,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糟了。
当他拿起那白纸包时,忍不住打开,拿起一块糖在放进嘴里。
这是南膳坊上好的蜜糖,看着晶莹剔透,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散发着金橘的香味,在嘴里慢慢融化,回味良久。
记得小时候,潋君瞧着那些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手里拿着一大包的蜜糖,吃得津津有味的,他也央求过爹娘给他买上一小块儿,可这到底不是贫寒人家能吃得起的,好在他那时候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不吵不闹,只是看着那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但出生富贵的孩子刚吃了几块,又瞧见新鲜玩意儿,就把这纸袋子随手扔在了地上。记得那时候,潋君一看到就赶忙上前捡了起来,还没吃到一块儿,就被他父亲打了一巴掌。
那时候父亲骂他说,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尊严。直到有一天,父母亲把他卖到了清河馆,潋君看着越走越远的爹娘,他很想冲上去问一句,不是说穷也要穷得有尊严吗?为什么又要把他卖到这里,一入娼籍,便是一辈子都还不了清白,做一个被千人枕,万人压的男妓,又何谈尊严呢?
到后来,潋君长大了些才晓得那年灾荒,多少户农家穷得活活饿死,如果不是把他卖了,他们一家子恐怕也活不下去。
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尊严算得了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潋君以舞惊天下,一时间名声大作,门庭若市。第一次得到赏钱后,他立刻叫人去南膳坊买上一大包蜜糖,一块儿接着一块儿,吃得嘴巴里全是甜腻的味道,他也没有停下来。尊严也好,清白也好,都不过是牌坊,高高地挂在那里,能值几个钱,只要他站上红牌的位置,什么金玉华服,佳肴美食他得不到?
只是自从落魄之后,这蜜糖就再也买不起了。但,没想到隔了那么些时候,竟然还能吃到这味道。
嘴里含着甜甜的糖,这一夜,潋君竟做了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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