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布局也不花哨,只绕了几个拐,就柳暗花明,好一片开阔天地,钱荣视力极好,微微眯了眯眼,就看见枯败的荷花池中那凉亭里,坐著的男子。
钱荣走进来的时候,庄九早已经叫人换了茶壶,正在沏茶。
“草民钱荣,见过九王爷。”钱荣行个礼。
庄九听到这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抬眼微笑道:“钱先生请坐,久闻钱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器宇非凡。”
钱荣也挑起淡淡笑容:“九王爷过誉了。”落坐後,赫然看见那被调包的蜜饯摆在面前,钱荣不动声色,双指扣桌,接过庄九倒的茶水。
“上好竹叶青,钱先生尝尝,可对你口味?”庄九笑道。
“谢王爷赐茶。”
“钱先生不必客气。”
钱荣先是闻上一闻,再三口喝掉,抬头笑道:“果真好茶。”
“真高兴钱先生也喜欢。”庄九一口喝掉自己的茶,又给两人满上,“不知钱先生还喜欢哪种茶叶,庄九这里还多少有些贡茶,好赠予钱先生,作为见面礼。”
“钱荣惶恐。”钱荣笑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两寸见方的盒子,“这是钱荣送给九王爷的见面礼,还请九王爷别嫌弃。”
庄九面露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竟又包著几层九成干的布,揭开来,是一块润泽柔和的茶饼,庄九抬头,笑道:“百年普洱,钱先生费心了。”
“九王爷喜欢才好。”钱荣道。
“喜欢喜欢!”庄九哈哈大笑,“普洱养生,恰巧近日来我有些烦扰伤神之事,钱先生这礼物,送得真是妙。”
“能解九王爷烦忧,是钱荣的荣幸。”钱荣答道。
“唉,”庄九将那方普洱茶收好,放在右手边,以示确切喜爱,却又收了笑容,轻轻叹道,“若是钱先生能替庄九解忧,庄九自当感激不尽。不瞒钱先生,你看我最近,白头发都长了不少了。”
钱荣看一眼他,满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淡淡笑道:“十九日拔白,永不生。”
“哦,那刚好,今日正是八月十九,就是不知钱先生可愿意做这拔白之人?”庄九笑问。
“钱荣能做的,定当鼎力而为。”钱荣抱拳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庄九复又大笑。
周围的人看著这两人虚与委蛇,大打太极,都在心中暗暗抽搐著。本来看著清秀年轻的钱先生,以为会多少吃些他们九爷的亏,没想到,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麽想著,还有些期待呢││两个贴身近侍对看一眼,交换一个眼神。
把玩著手上那方普洱茶,庄九嘴角玩味地笑著。
“赵小强,”庄九开口,“你觉得钱先生怎样?”
“嗯,温文有礼,不卑不亢。”今天随侍的近侍,也是暗卫头子,赵小强回忆一下答道。
“胡说,”庄九脸上仍旧笑著,“明明是清冷疏远,绵里藏针。”
“……是。”赵小强暗暗撇嘴,您老自己知道还问我做什麽。
“今日他跟我对答如流,可都是用他的名义,丝毫没有提到银松堡呢。”庄九勾著嘴角,眯著眼睛,“木修、公孙济、钱荣,银松堡三大谋士。我还一直在想著,这次他们会让谁来跟我过招……”
“您想跟谁过招?”赵小强问。
“木修狡黠,公孙济圆滑,”庄九看看那茶叶,索性拿出茶刀,开始剁起来,“钱荣倒是低调,像我们今天喝的竹叶青。”
赵小强听著这似是而非的话,暗中扯扯嘴角:“那您接下来││”
“钱先生要跟我打太极,”庄九取下一片茶,放进白玉壶里,冲了沸水,“当然是要陪他打个高兴了。”
“爷,这个时候喝茶晚上又睡不著了。”赵小强提醒著。
“无妨,睡不著就出去赏月,中秋刚过,月亮还是很亮的。”庄九笑道。
“钱爷?”张立山在後花园里寻到了钱荣,正独自一人对月独酌饮著桂花酒。
“你来了,刚好,坐。”钱荣摆手,“来陪我喝酒。”
“不了,”张立山连连摆手,“爷知道我家娘子是个老虎,让我喝酒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钱荣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立山和嫂子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张立山方明白过来:“爷您原来是故意的。”
钱荣眨眨眼:“立山这话可不对,我故意什麽了?”
张立山坐下,笑:“立山前来,就是问问您白日里同九王的会面怎样了。”
“哦,”钱荣又替自己倒了杯酒,一指在杯沿上划著,“九王,果然是年轻英俊潇洒不羁呢。”
“……”张立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是问您探到他的意图了吗?”
一个皇亲国戚,无缘无故找银松堡小麻烦,总归是事出有因的。
“他最近烦忧事多,想寻人给他拔白头发。”钱荣淡淡答。
“那跟我们有什麽关系?”张立山问。
“他想跟银松堡联盟。”钱荣索性丢出答案。
“那他所作所为岂不是南辕北辙?”张立山不解了。
钱荣堪堪笑著,饮尽杯中酒:“他若真要动我们,不会只是隔靴搔痒。做这些事,大概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那为何不明说?”张立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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