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权落榜了。
他考完就对这结果有了个大概。
程家人却如丧考妣。
尤其是程大老爷和程大太太,更是无比失望。虽说这结果是“万一”,早在他二人隐秘的心底,可谁不往好了想?一旦最坏的结果到了跟有,没人愿意也不能轻易的接受。
程权自己倒是不太在乎,他还小呢,再过三年也不过才二十,是以收拾行装,以游学为名,准备带小厮出门。
程家从上到下都没人敢说他,只有程珊,揭榜那日,自己先行哭了一场,倒惹得程二太太打趣道:“三姑娘这是有多心急?怕是恨不得替权哥儿考吧?”
程珊拉着程权单独说话,眼泪汪汪的道:“六哥,你说中进士真的那么难吗?”
这话程权没法回答。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天下学子,资质参差不齐,有那种生而聪慧的挺进,顺顺当当的就中了进士。
可也有资质鲁钝的,终生只能止步于秀才。
大多数就是像他这样资质平平的,运气好,自己发挥好,中了进士不稀奇。可运气不好,屡试不中的也大有人在。
程权反倒安慰程珊:“胜败兵家常事,我自己都不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三年之后我再来过,总比现在更多几分把握。”
程珊却哭出来:“你等得,我怎么等得。”
程权被这话噎住,随即明白过来。程珊已经十六,是说亲的年纪,如果他今科能中,程珊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榜下捉婿,寻个如意郎君就容易得多。
可等到三年后,她已经十九了,断断留不到那个时候。
程权沉默的叹了口气。
人生而不能圆满,可人也照样得活不是?得不到最好的,总要退而求其次。但程珊正在气头上,怕是他说了她更恼。
程权只好道:“是六哥辜负了你的期望。”
程珊越发哭得无望,眼瞅着手帕都哭湿了。
程权看着恻然,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程珊接了,又哭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了泪,却仍是哽咽的道:“六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程权正对她满心歉疚,好像因他落榜,所以才耽误了她的幸福,见她有要求提,自然满口应承。
程珊却红了脸,少女娇艳,眼睛闪着细碎的光,正是这个年纪应有的美丽。
程权怔然。
程珊捏着帕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六哥,卫七公子……”
她只开了个头,程权已经愕然。
程珊鼓起勇气看他,却被他的神色吓愣住:“六哥?”
程权摇头,不无怜悯的道:“卫家位高权重,非是我等寻常人家能够肖想的。”
程珊脸色煞白。
程权不忍,欲言又止,终是横了心道:“珊娘,别好高骛远吧。”
程珊被点破,恼羞成怒,她跺脚道:“我不,凭什么?”
程权对于小姑娘的执拗是很有心得的,苗微更是个中翘楚,程珊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就更多了几分耐心,他只悲悯的看着她,并不深说。
程珊见自己六哥摆明了要袖手旁观,不由得落下泪来,她仰头看他,楚楚可怜的道:“六哥可曾试探过卫七公子的心意?他可曾娶亲?可曾有意中人?”
程权摇头。
程珊又道:“我自知身份低微,也从未想过正妻之位,我就是单纯的喜欢他。”
女孩子如此深情的告白,程权虽非当事人,也难免震撼,再对比昔日苗微冷静又疏离的同他说留在程家之语,越发对程珊这个妹妹又敬重又同情。
他为难的道:“傻丫头,做妾岂是容易的?你年轻不懂事,不懂得其中的苦楚……”妾通买卖,不管你从前什么样,做了妾就连人都不是,势必要舍弃爹娘家人,无依无靠的艰难度日。
哪怕有了子嗣,也只能称别人为娘。
程权连苗微这个表妹都不舍得与别人做妾,何况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程珊怎么不懂?她就是因为懂,所以才宁愿嫁给心爱的男子,也不愿意嫁给别的男人,就为了什么名份。
她恳求的望着程权道:“六哥,我什么都懂,可我就是想试试,你帮帮我,好不好?如果试过了还是不成,那我就死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权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当初为了苗微也曾试探过卫七,他是个仁人君子,性子又和善,也许感动于珊娘这份痴情,同意了呢?
虽说做妾苦,可做卫七的妾,又不比旁人,要比嫁给读书人,哪怕是做秀才娘子都荣耀,只要卫七肯看在和他同窗的情份上,对珊娘稍加照拂,她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可巧卫七送了贴子给程家,说是恰逢重阳,家中菊花开的茂盛,请程权及家中姐妹过府游玩儿,也权当替他散心解忧。
程大老爷的官职也下来了,就在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宣府做主簿。虽说不太顺意,但好歹是升迁了,总比从前的县令强。
他官微职轻,能得卫国公邀请,简直是无上的光荣,是以催促着程权应了邀约,嘱咐程大太太程大太太一定别丢人现眼。
卫七是个十分仔细的人,每位姑娘都有贴子,是他妹妹卫晴亲手所写,花笺素雅精致,一笔上好的簪花小楷,让人看了就爱不释手。
程大太太本不欲让苗微抛头露面,但贴子都接了,且是卫国公家的殊荣,不带她便是驳人面子,以程家现在的情势,程大太太无论如何时是不敢的。
是以勉为其难的也连带着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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