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前堂总有个值夜的人,这些日子门里不太平,更不会没人守着。”一语言毕,白芨翻身下马气息如常,对着紧闭大门揽袖轻敲的动作干脆利落。
两下,三下,两下。
那神情,较之往常更为淡定稳重,便是眉头,也不曾多皱一下。
神医门立派至今两百余年,传到他们师兄弟这已是第八代了。
改朝换代见过,新君上位也见过,江湖之事更是没少见。
师父那一代,杨广上位,运河开凿,瓦岗军立,李唐改朝,玄武之变,经了多少天下动乱的大事。门里二十三位师叔伯去得只剩下五位都没让神医门倒了,到了他们这儿,这点江湖风波又算得了什么?
说句难听的,神医门能立起当今皇上御笔亲提的石牌,难道还会怕一群江湖草莽在这杀人翻天不成?!只要没有神医门放毒杀人的铁证对簿公堂,他们便是死不认账全不去查,又有谁敢真在苏州地界对神医门拔刀弄剑,劫人威胁?
他们搏命去查,是为了不让小九平白蒙冤,不是怕了这些劳么子的江湖人!
呵,这个江湖,哪门哪派没欠过神医门的人命。
“可算回来了。”难得的,素日里在前堂侧屋值夜的小辈竟换成了最为稳重的二师兄桑湛。开门时衣衫整齐须发不乱,看着像是和衣而睡的模样。
见着白芨他们风尘仆仆面带倦意,但一身无虞安然归来的模样,二师兄显然很是欣慰,忙将人都让进了门:“这几日门里都忙坏了,今夜才刚好些。你们既平安回来了,就早些洗漱休息,保不齐明日又要忙的不着地了。”
“师兄,师父睡下了么?”
虽知自己现下一副胡子拉碴急需洗漱的模样,可白芨权衡了许久,还是觉得应当先将手头证物与此行探知消息告知师父,请之裁夺以防有变。
无论如何,他们在苗疆是挟了人才逃出来的。
虽说幕生并未伤着人质,可南芈毕竟是苗疆的大祭司,而他们离开前还抢了密信与印鉴,五毒教怕是怎地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了。
“师叔这几日烦心的很,怕是还在屋里看书。”捻须摇了摇头,桑湛的脾气虽好却也对这些日子的焦头烂额有些无奈,更莫说是一向护短喜静的凌掌门了。
只要是同神医门稍为亲近的人都知道,他这掌门师叔打从前就最宠着小九,外人莫说是上门找事,便是多说一句难听的都是自找不痛快。后来小九失踪,师叔便常年闭关炼药不见生人,如今却出了这么档子破事,哪有不气的可能。
“可是查出些什么了?”而后,又蹙眉补问了一句。他这六师弟从不是毛躁乱来的急性子,这般风尘仆仆却仍急着要见师叔,定是有事告知了。
“幕生带了些东西回来,我想先呈与师父瞧瞧,至于派不派得上用场,还得两说。”虽说那些证物的确是他们历尽辛劳以命相搏才得来的,可到底能不能一举扭转乾坤,白芨心里实在没底。自然,也不会去说什么大话来强撑底气。
“既是如此,那你们便快些去吧。”点了点头,桑湛没再多说什么。他自是看到了站在后头的夙梓辰怀里抱着的孩子,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的打算。
凡事总有个缓急先后,既然都带回来了往后总会再见的,何必急于一时。
何况,那孩子看着倒比师弟幕生他们还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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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掌门的卧房是在历任掌门所住独户小院的北面正房,那儿正是倚着山脚建的位置,很是一处无人叨扰的清净地。而一旁的东厢,是大师兄凌潲雨的屋子。白芨他们到时,东西厢房皆是漆黑一片毫无声响,独独北面的主屋还透着微亮的烛光。显然正如二师兄桑湛所说,凌掌门这几日心情不佳,无心睡眠。
“师父,我和小八回来了,您歇下了么?”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正房的门,白芨便收了手站在门边候着,询问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听着倒还清楚。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恭敬。一旁的夙梓辰,亦然。
“进来吧,门没锁。”低缓清冽的声音未几便自屋内传来,语调无甚起伏,倒是听不出有何烦心的情绪波动。闻声,白芨皱了皱眉,便拉了抱着凌小年的夙梓辰推门进去了,独留了白微一人在外头与满天的星辉冷风作伴。
倚着墙狠吸了口夜里的寒气,白微搭着手给自己把脉,这回真有些气不顺了。
不是生气的气,是他的真气。
他说怎么五天了,真气还是无法运走顺畅,内力也没有完全恢复。
那天扔来的解药瓶子,居然真是‘脏’的。亏得他还傻兮兮的让人脱了手套拿,倒更方便人家顺溜着手地下毒了。那么点时间都能当着一群人的面往瓶子上抹毒,那个叫‘水色’的,手真他娘的贼快,盯着都防不住。
娘的,他最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刚解毒又中毒,想安生点都不成。
带着气的低笑了声,白微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迈开步子便打算回屋洗漱睡觉去了。原先还想着总算能松口气了,如今看来,他还是赶紧回屋睡场大头觉更实在。指不定,睡饱了脑子清醒了就能想出点解毒的法子了。
虽说,他现在压根就没探出来那裹了布都能入体的是哪种见鬼的怪毒。
万花啊万花,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真没脸说自己师从万花药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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