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挺深奥,当时我没懂,到现在她跟我姑都一块儿过了好多年了我还是没懂。不过我妈这人很洒脱也很坚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虽然她的口头禅总是“真活不下去了”,但在我看来,她倒是活的比谁都好。按这势头,她老人家小药店开着补品吃着早睡早起地养生,弄不好我都熬不过她去。
到医院我才发现身上的钱不多,银行卡也没带,就挂了个最便宜号,等了好半天坐椅子上都快睡着了才听见叫我。
我进门儿,那大夫连眼皮都不抬,就笔尖儿往凳子上一指。我坐下,他扶了扶眼镜儿,戴上听诊器指了指自己衣服示意我把衣服掀起来。我把衣服掀起来,他把那个看上去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和高科技什么的完全挨不上边儿的听诊器贴我胸口上,闭着眼睛听了好半天。
我看他那样儿都怀疑他能直接睡着了,等着好容易听完了,他睁开眼取下听诊器,扯了张单子就开始奋笔疾书,那字儿就他妈的是狂草,我一个没看懂,他写完了才终于开了金口,说的却是,“拿单子交钱去,回来做个心电图。”
我特不耐烦,“您听半天了,倒是说句话啊,我好有个底儿不是?”
老大夫把单子往桌上一放,比我还不耐烦,“不说了让你做心电图吗?”
我拿过单子,“和着您刚折腾半天就拿我找乐子呢?听着这心跳跟听敲鼓似的好玩儿啊?”
老大夫端起杯子喝茶,一口水下去再把半片儿茶叶吐回杯子里,也不抬眼看我,“做不做?做就去交钱。”
真他妈的臭德行,不过咱惹不起,我赔笑,“做,您说多少钱吧?”
老大夫眉头皱得都能夹住钱了,往那张狂草的单子上一指,“这不都写了吗?一百四十五。”
妈的,真他娘的不该跟这老匹夫废话,我抓过单子出门儿,听着他拉个长腔儿喊下一位。
交费处排了挺多人,好容易到我了摸出钱包才发现只有一百三了。负责收钱的老阿姨也挺不耐烦,白着眼看我。
我去,我他妈难道脸上写了“没钱”俩字儿么?
把钱包儿都快挖通了加上一毛两毛的票子和一块一毛的钢镚儿总共找到141块5毛1,对,还有个一分也被我挖出来了。
我把钱往柜台上一放,笑得跟朵花似的,“姐,您看我今儿钱带少了,能不能……”
老阿姨直接把单子跟钱往外一推,话都不说就直接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我后头那位去了。
十分钟后,我在马路边儿的报刊亭买了瓶水喝着,蹲在杂志摊前面着抽烟。
两根烟抽完,我站起来问了报刊亭老板一个自己都觉得傻逼的问题,“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公用电话么?”
老板看看我,随手一指,“那不都是么?”
“不用ic卡的有么?”
“那还真没有。”老板说完举起报纸,看了两眼又放下,“你是着急用吧?忘带手机了还是手机让人偷了?我闺女手机前儿刚被偷了,现在这偷手机真是猖狂。”
我随口答:“是是是,这不世风日下么。”
老板嘿嘿一笑,“对,真他妈世风日下,得了小伙子,我的借你。”
我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忙把那老板一通猛夸,就差没说他是雷锋再世了。
借到手机就给岳辰打电话,没办法,他手机号是我唯一能背下来的,一来他跟我关系铁,二来他那手机号好记,想记不住都难。
“哪位?”岳辰用特生分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还真不习惯。
“嘿嘿。”
他立刻听出来了,“你手机怎么了?不是又掉水里了吧?”
我继续笑,“没,就是没电了。”
“你出差忘带充电器了?”
“没,我已经回来了。”
“那就是忘了带钥匙?”
“没错儿。”
“大街上溜达呢?”
“是。”
“钥匙小晃那有,你打给他吧,我把号码发你。”
“别了,麻烦,其实我打给你不是为了钥匙,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哪个医院好点儿,就是看病靠谱点儿的,最好在南边儿,最好还是看心脏有名点儿的。”
岳辰顿了顿,语气立马严肃了,“谁要看病?”
我就知道他要这么问,特不厚道地答:“我。”
岳辰有点儿急,“你要看心脏?你怎么了?”
我继续不厚道,“其实没啥,就是想看看,你别担心,就跟我说哪家好就行了,我自己去。”
把手机还了之后,我在附近找了家麦当劳坐着喂肚里的馋虫,等着吃饱了,岳辰也及时出现了,带着一脑门儿的汗。
我跟他那么说其实有故意骗他过来借我钱的嫌疑,所以看着他着急的样儿心里还挺过意不去,就拿了桌上被我擦过嘴的纸巾要给他擦汗。
他还真是着急了,看都没看纸巾上的油花就接过去自己把汗擦了,紧接着就拉我出门儿坐上了出租。
我看着岳辰脸色不好看,忙着补救,“你别急啊,我没事儿。”
他转过头看我,皱眉头,“你又跟人打架了?”
好么,忘了这茬了,为了不写检讨,我立刻跟他解释,“这事儿真不怪我!”
我跟岳辰把在黄山的经历添油加醋当说书一样讲,说着说着就开始兴奋,正讲到高兴呢,岳辰却把手往我肩膀上一按,“别说了,情绪太激动不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我仔细一感觉,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难受。”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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