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很茫然,更多的是害怕,他想他家小鸡崽了,非常非常想。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家季言了,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更加害怕了。
视线里依然什么也看不清,冰凉的水已经弥漫到了胸部,薄奚走的越来越艰难。那种冰寒的感觉几乎已经进入的骨髓,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可是他还是依然一步步往前走着,只要一想着他家小鸡崽正在等着他回家,他就没法停下脚步。
现在那蠢鹤肯定已经把麋鹿拖回去,在他家小鸡崽面前卖乖去了。想想他就郁闷,那可是他幸幸苦苦挖的陷阱,光是观察地形就用了他好几天的时间,特地选的小动物们最喜欢去吃草和水的地方。挖陷阱和布置伪装更是费了他大半月的时间才弄好的,结果现在却便宜了那只蠢鹤,怎么想他都不甘心啊。
水越漫越高,已经淹到了薄奚的颈部。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像是快要结冰了一般,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快要死了吗?薄奚忍不住开始怀疑。可是他还不想死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愿意接受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才知道被惦记被护着是什么感觉,他还不想死啊。
他想活着,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只毛绒绒的小鸡崽了,再也不能吃它变出的馒头了,他就是一阵阵的难受。
小鸡崽现在一定正在等着他回家,应该已经烤好那只麋鹿了。那么肥的一只,就算糊了一些,肯定也还有好多肉可以留给他们吃的。而且最近小鸡崽的烤肉手艺越来越好,已经很少把整只都烤糊了。
今天的应该也会更好吧?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小鸡崽一定很担心他吧?会出来找他么?肯定会的吧。可是这儿这么诡异,还是希望它不要来啊…
水位越来越高,终于漫过了薄奚的口鼻,哪怕他拼命的想要往上划,也无济于事。
他太冷了,身体如同被冻住了般,想动个手指头都变的很是艰难,想要游出水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想死啊,他想要活着,他还想要见见他家小鸡崽呢,他还想见见它…
再次恢复意识,薄奚茫然的看着周围全然的雪白。和白雾什么也看不见的白不同,这是个完全由冰天雪地构成的世界。但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他低头,这才发现不是他感觉不到寒冷,而是他根本就是连身体都变成了透明的,就像薄薄的冰,厚厚的雾,在这一片雪色中,稍不注意估计就看不到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老一辈的传说,人死后会变成鬼魂,而鬼魂,是没有重量的。
他现在,难道已经死了吗?
薄奚心里一慌,感到一阵阵的害怕与绝望。忍不住的,以前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和别的小孩六七岁还懵懵懂懂不同,薄奚记事很早。几乎是从他睁开眼睛起,就慢慢的知道自己是不受期待,不被人喜欢的存在。
哪怕爹娘都巴不得没有生他,哪怕他们总是在诅咒他快点死,可是他还是想活着,本能的想要活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执着的想活下来。
记忆一点点翻出,全是些挨打,挨骂,挨饿的记忆。像是一副副灰色的画面,看不到一点点色彩。
直到那天,意外的从天而降掉下了一个火红色的蛋,那时他只觉得这个蛋很好看,一直没舍得吃。直到有一天,在这个他的存粮里,突然孵出了一个橘黄色毛绒绒的小鸡崽。像是一抹橙色的光芒,彻底填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画面开始变得温馨,哪怕时不时会被牵连下水,日子却开始变得多姿多彩。每天他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希望。
他还不想死,不同于以前的本能,现在他有的,是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期许。
他,不想死。
像是听到了他对生的执着与渴望,原本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有一个地方,突然绽放出亮眼的白光。
薄奚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下意识的往那个地方行使而去。越是往前,白光越是耀眼,可是薄奚就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一路往前。这让他更悲哀的确定,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这么刺眼的光茫,还不晃花了他的眼?
明明看着很近的距离,薄奚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或者不能说是走,而是飘?因为他丝毫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终于,待白光几乎到实质化,看着和白雾也没什么区别的时候,薄奚终于踏进了那个发光源。
那是…一把剑?
薄奚是没有见过剑的,但是他见过村里的小孩子们拿着一把小木剑,时常扮演着强盗和大侠的游戏。
那时他也有过幻想,是不是也会有个大侠来解救于他?或者干脆看他筋骨奇佳,也哭着求着要收他做徒弟?到时候他肯定不会矫情,一定会一口就答应的,他能吃苦能耐劳,师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定不会有二话…
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永远也不会变成现实。在几次差点饿死病死后,小小的他,已经学会了掐灭那些不切实际幻想,一心想着怎么活下去。
不同于那种小孩子玩具的粗制滥造,面前的剑显得精致无比。两指宽,三尺长,雪白的剑身白得几近透明。由如那万年不化的寒冰打造一般,全身晶莹剔透,不参一点儿杂物。
而让最让薄奚惊奇的是,剑不是躺着的,也不是插着的,而是像是会飞一般,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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