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监听了冷笑一声道:“我的大人,敢情你竟是个一心一意忠心圣上的痴人,这也罢了,若说这钱九郎嘛,只怕拿也拿不得……可这一旦拿住了,却又不好放出去的……”
那大理寺正卿闻言,一发如坠五重雾里,竟是个瞧不清爽眼前形势,却又不好多问的,因只得哀求道:“还请老内相给一句准话儿,慈悲慈悲学生吧。”
那老太监见他说得可怜,又是个知趣会孝敬的,若是拉拢到了自己门下,倒是个来钱的去处,因故作神秘对他招了招手,附在他耳边道:“那日圣上在御书房内批折子,看了你那一本,倒是唬了一跳,连盅子都打翻了,因他老人家是老奴自小儿看着长起来的,行事沉稳必然不至于此,我便连忙上前伺候更衣,复又将龙书案上拾掇整齐了,因偷眼观瞧了两眼那案上的折子,便是你老大人的折本!”
那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唬得魂飞天外道:“莫不是圣上见我回事说的不圆全,竟恼了不成,这却怎么好呢!”那老太监见了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因白了一眼道:“哎哟我的大人,真真给个棒槌你就当针使,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在京城百姓眼里您老大人官威赫赫鸣锣开道的,到了圣上那儿,人家也未必记得你是谁呢,还有功夫儿与你恼了的。这关节便在这钱九郎身上了。”
那大理寺正卿见说到了点子上,便知此事重大,因欺身上前扯住了那老太监的袖子道:“我的亲爸爸,你就别再难为儿子了,好歹救苦救难吧。”
那老太监见他好歹是读书人出身,涉及自家功名利禄之际竟然这般不堪,饶是闺阁之臣却也瞧不上眼,浑身肉麻起来,因稍微向后退了两步道:“好说好说,你且稍安勿躁,当日圣上换了衣裳献茶已毕,又坐在龙书案后沉吟了许久,反复看你的折子,手持着朱批,是画了又改改了又画,直闹到三更天还不曾歇息呢,是中宫皇后三次叩宫都不曾见了,到底请下了老太后的懿旨,方将圣上请下了龙书案,那圣上临去时竟有些哽咽,眼圈儿都红了,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这大理寺正卿听闻这段公案,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因自己办案不力,倒叫圣上龙颜大怒也就罢了,怎的却又攀扯上了那钱九郎呢?当今圣上原是冲龄即位的,襁褓之中便继承大宝之位,一生之中除却泰山封禅,畅游华清之外,并不曾迈出皇宫一步,便是偶有出游进香等事务,自有多少羽林郎官、大内高手明里暗里保护圣驾,如何却与这钱九郎有过什么交集呢,只是按照方才那老太监所说,倒似这两人有甚瓜葛,他见钱九郎被衙门拿住了,却有些关心则乱的模样。
那大理寺正卿想到此处,因复又问道:“还要敢问老内相,此次过后,卑职不是还上过一回折子么,圣上却是怎么说的呢。”那老太监听闻此言冷笑一声道:“不提此事还好,若提起此事,当真老奴也吃了大人的挂落了呢。”那大理寺正卿闻言便知不好,因有打躬作揖央求半晌,赔了许多好话,那老内相方点头道:“那日却是好死不死的,还是我在御前当差,说也气人,原不该我的班儿,谁知道我那干儿子娶媳妇儿,在城外一个什么馆子里闹去了,我因心疼他,少不得豁着老脸替了他的班儿,在圣上跟前儿伺候着。”
那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因心中暗笑,这群太监倒也有趣,原本是没根儿的东西,却总要认个干爹干儿子的,年轻一辈有头有脸的里面,还要在外头人牙子手里买些丫头充作姬妾,买些小子充了公子,这原是想瞎了他们的脏心烂肺,百年之后撒手人寰,还不是干娘带了儿子做成个小两口儿,卷了他的东西跑了,却教他们到了那个世上做个死鬼里头的活王八。
因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口中却赔笑道:“我竟不知老内相的公子,我那兄弟几时是好日子,倒不曾去闹酒随份子,少不得来日自当亲到府上补齐了,才是咱们两门爷们儿通家至好之意。”
那老太监给他哄得气儿顺了,因又仔仔细细道:“可说呢,那日我应允了替他当差,原是偷眼看着折子不多,左不过批到起了更也就该回转后宫安置了,谁知道内中偏又夹杂着你这倒霉的折子,圣上看了之后,因不知怎么颜色也变了,却又不曾高声的,因咬了咬牙低声道:‘蠢材!蠢材!’我那时偏生冲嘴儿没听清,只道是圣上骂咱家,因唬得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请罪,倒把圣上给怄笑了,因踢了我两脚道:‘今儿原不该你当差,老天拔地的跑什么,倒可怜见的。’因祸得福,倒赏了我两件衣裳,只是对着你那折子发呆,又熬到后半夜,方写了留中不发,回转后宫去了呢。”
这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因着实摸不着头脑,又听着老太监言下之意,他竟是看着当今圣上长大的,自然脾气秉性都是深知,因试探着道:“今日听闻老内相一席教训,真比得那圣人之言孔孟之书,倒叫学生茅塞顿开,只是……只是常言道这天威难测龙性难撄,只怕圣上的脾气,也只有老内相一人摸的准成,就不知可否赐我学生一句金玉良言呢?”
那老太监平白得了上万银子,倒也算是意外之财,又见这位大人会说话儿不拿大,不比那些士大夫端的清高自许,只将自己作践得鸡犬一般,因笑道:“大人久在御前,岂不知个打太极的招儿么,既然圣上给你批了‘留中不发’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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