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明点点头,“你这话问的好,滥杀无辜的确令人不齿,对那些枉死的人来说也很不公平,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否则大家也不会沦落到进山当贼的地步了。不过,我们虎威寨跟一般的山寨不同,就算杀人越货也是有一定规矩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规矩?什么规矩?他又不是杜子童,哪里会知道!梓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含糊其辞,“我当然知道,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就比如今天,徐二牛自己都说了,那些人表面威风实则草包,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杀了?”
杜清明若有所思,“子童,你耿耿于怀的就是刚才这件事对不对?其实事情并不象你以为的那般简单,二牛叔不擅言辞,也没有把话说清楚。今天劫到那支商队后,发现他们不堪一击,我们只是吓唬了他们一下就放他们走了,只取了货回山。结果赶着车转了半座山后又遇到了那帮人,撞见他们正合伙欺负一对进山采药的父女。见到这种情况大家都愤怒难平,于是……”
说到最后,杜清明的眼神暗了暗,语气有些森冷。
重生以来梓桐眼中的杜清明都是温和如水的,似乎没什么脾气,唇边总是泛着一抹淡淡微笑,穿的衣服虽然有些旧,却总是干干净净的,言行举止与五大三粗的山贼们比起来算是一个另类存在。
此外,梓桐闯了祸或者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后,都是杜清明站出来为他开脱解围的。平心而论,杜清明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如果梓桐真是杜子童,又或者杜清明不是山贼,他多半会很信服他,甚至可以与他做个好朋友。可惜他现在是杜子童,而杜清明也的的确确是他痛恨的山贼。
梓桐还是第一次见到杜清明露出这种阴冷的表情,心中不由恻然,怀着一丝侥幸问道:“那父女,被你们救下来了吧?”
杜清明摇摇头,“我们晚到一步,小姑娘的爹已经被那帮畜牲给杀了。小姑娘虽然被救了下来,但她性子太烈,大伙一个不注意,便一头撞在山墙上了。”
梓桐心里猛然一沉,良久才涩声道:“怎么会这样……”
杜清明叹道:“有些人,平时冠冕堂皇,实则衣冠qín_shòu,害起人来,比强盗山贼还要凶残。”
梓桐默然无语,头一次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沉甸甸的十分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每一位支持某青的读者,爱你们~=3=
矛盾
见梓桐表情郁郁,杜清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言道:“别想太多了,生逢乱世,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个小姑娘就算活下来,也可能一辈子活在阴影和痛苦里不得解脱。”
梓桐怔怔地望着他,忽然用力把他的手挥开,叫道:“不对,你说的不对!父皇,不,有人曾经告诉我,现在是太平盛世四海升平,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这明明是治世,怎么可能是乱世!还有你前面说的徐二牛他们的事,肯定也是夸大其辞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穷凶极恶之人,逼得他们全都活不下去了,只能进山当贼?”
杜清被他连珠炮般的激烈辩驳明显震了一下,旋即将他重新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悠然道:“子童,我刚才还觉得你好象一夜之间长大了,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根本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梓桐瞬间炸毛,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他自小跟着几位当代大儒读了那么多书,整天往来的都是本国本朝最有权势身份最为贵重的人,与同龄人比起来,阅历和见识都要强出许多,而此刻一个仅仅只比他大了三四岁的边鄙山贼也敢小瞧他,老气横秋地说他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治他的罪!他要打他的板子!他要杀了他的头!!!
不,不行,他现在不是太子了,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山贼罢了,不能治杜清明的罪,不能打他的板子,更不可能杀了他的头。
可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啊啊啊,实在太可恨了!!!
对了,他可以咬死他!
想到此处,已然失去理智的梓桐顿时目露凶光,如一匹小豹子般张牙舞爪地朝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杜清明扑了过去。
梓桐扑过来时,杜清明眉头一跳,身体十分敏捷地微微一侧,轻轻巧巧便把来势汹汹的梓桐让了开来。
梓桐冲的太猛,一个刹不住脚,眼见着要撞上前面的木架,杜清明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梓桐脚下不由自主打了个转,晕乎乎地一头撞上了杜清明的胸膛。
“嗷——”这一下撞的不轻,梓桐捂着鼻子痛叫一声,眼泪刷的就疼了出来。
苍天啊大地啊,杜子童的鼻梁本来就塌,这一撞还不得变成平的了!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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