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元天穆向着元彧点头示意道,“告辞了。”而后又走到尔朱荣跟前,用鲜卑语低声叮嘱道,“早点回来,等你喝酒。”说罢,便掩门离去。
整好衣冠,元彧将尔朱荣引至了自家宅园内的小亭,并当着尔朱荣的面吩咐下人道,“温一壶上好的杜康酒,准备几样小菜招待太原王。”
“我可不是来和你喝酒闲聊的。”尔朱荣冷冷说道。
望了望尔朱荣的膝盖,元彧微微一笑道,“太原王若是不习惯正坐,不必勉强,我可让下人取张胡床来。”
“不必。”尔朱荣摆摆手,将坐姿改为盘腿状,“这样就可以了。”
“士见于大夫,终辞其挚。于其入也,一拜其辱也。”元彧笑道,“宾退,送,再拜。”
“你在说些什么?”
“仪礼。”元彧答道,“说的是君子相交接的礼仪——宾客访问当带礼品,主人当推辞三次不接受礼物。宾客入内,主人对宾客的屈尊驾临当一拜表示谢意。宾客告退,主人送,当拜两次。”
“繁文缛节。”尔朱荣嗤笑道,“多此一举!”
下人将酒菜送上来时,二人竟有一腔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太原王,这是我府珍藏的上等美酒。”拿起酒壶,元彧替尔朱荣和自己斟了杯酒,“既然太原王不屑繁文缛节,那请便。”元彧举起酒杯,杯口方才触碰到嘴唇之时,却被粗暴地拦截了下来。
紧紧抓着元彧的手腕,尔朱荣起身将脸凑向元彧,“我说了,不是来和你闲聊的。”
相距仅在咫尺,几乎可以嗅闻到尔朱荣的体息,元彧不禁一阵反胃干呕。可任凭他使出浑身气力也推不开尔朱荣,他只得面露瞠色呵斥道,“放开我!”
“来了,这个眼神。”尔朱荣却不假思索诡笑道,“小心翼翼的藏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曝露了……为什么?”尔朱荣逼问道,“为什么这么仇视我?”
“你屠杀我宗室,我与你自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他们不该死吗?”尔朱荣冷笑道,“难道由他们执政的大魏比现在更好吗?”
“这不是你枉杀无辜的理由。”
“这也不是你恨我的唯一理由。”尔朱荣说着,松开了元彧。“你知道吗?”尔朱荣突然又说道,“子攸很喜欢咬指甲,所以他的指甲时常很扎人。和我接吻的时候,他总是牢牢的抓着我的背,和我做爱的时候也是,我的背都快被他抓花了。”
……
不……
“我喜欢看他替我口交的样子……那样子迷人极了。”尔朱荣笑道。不同于往日的轻浮,尔朱荣笑得十分矜持,“每当他替我口交的时候,我都会抚摸他头发。并且我每每皆会暗自发誓,发誓我要占有他的一切,他的一辈子。”
“阁下……阁下可真是不出意外的恬不知耻!”
虽作得出讽刺与不屑的神情,却止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我喜欢元子攸。”充耳不闻,尔朱荣只自顾宣示道,“元子攸是我的。”“和他做爱的时候,我会先吻他的耳朵,然后吻他的脖子,然后是肩胛、胸膛、肚脐、大腿、膝盖、脚趾,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看到他的笑。”尔朱荣忽然不笑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其实,他总是笑得很勉强。但他却自以为演技精湛,可以骗得过我……我不傻。”尔朱荣缓缓的眨动着眼睛,“只是真的很喜欢他而已……他求我上他时的那个表情……教人欲罢不能。”
元彧埋下了头。
“我不懂。”他的语气充溢着无奈,“真的不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到底,子攸他还不成熟……”“但你不。”尔朱荣说道,“所以,我想请你替我看好他。”“不要教他惹出那些连我也无法收拾的事……安心的依靠我,我会竭尽所能爱护他……直到我死去。”
望着满面肃然尔朱荣,良久,元彧突然回报以冷笑。
“你打算如何爱护他?就用你的一厢情愿?”元彧注视着尔朱荣,素日里温和的双眼透出了凛然料峭,“太原王,你不了解我族人。”元彧冷笑着,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冷酷,“我族人的血管中流
淌着狼血……我们的苟且不为偷生,我们的沉默不是妥协。”元彧鄙夷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便不会放弃。若真是回天乏术,我们会从容的死去……不要妄想我们会屈服于你的淫威,羯狗!”
听罢这番慷慨激词,尔朱荣先沉默不语,而后放声大笑。抽出马鞭,他一鞭抽向石桌,杯碟器皿被鞭甩至地上,破碎的酒壶中流出的液体翻滚着白色泡沫。
“你就用这种方法吗?”尔朱荣冷笑道,“想要毒死我?和我同归于尽?蠢货!”以鞭指元彧,“让我看看你族人真正的能耐吧。”说罢,他将马鞭丢向元彧,大笑而去。
第四十一章,第十夜
漫无目的游荡在华林园,寒露沾衣,元子攸一宿未眠。回到寝宫,他本想更衣入睡,却又伫足镜前。这不尤他,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就将视线从镜中人的脸上挪开……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曾例外。席地而坐,窥镜良久,元子攸忽然取出了腰佩匕首,握着匕柄,锋刃向着镜子,他开始了比划。
“你不觉得羞愧吗?”元子攸质问镜中人,“你堂堂七尺男儿,能歌能吟,能骑能射。你的远祖是遁迹在大阴山中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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