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在旁边看着,有些忍不住了:“哎…不用给我这个面子……我还是叫个外卖算了。”
李安生:“很好吃。”
他抿了抿淡无血色的唇,赵宇看得心里不舒服,别过脸去。
李安生吞了口炖蛋。盐放多了,还有许多粗糙的气孔,没有哪一处符合他的喜好,但他却甘之如饴。他低头舀了最后一勺粥,“哥,我打算一直待在吴城了。”
赵宇愣了愣,“你那天不还说时间没定……”
“我后悔了。”李安生目光沉沉,“出去太久了,就特别想回来。”
赵宇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看似镇定,“想吴城?”
李安生:“想吴城的人。”
他与赵宇的目光对视,坦坦荡荡。
赵宇只闻胸腔砰砰砰地骤响,眼里落进李安生那双形状漂亮又英俊的眼睛,轮廓深邃,有狭长的双眼皮,和深邃的瞳眸。这双眼睛似无情也有情,无情的时候黑沉似深渊,不敢妄攀一眼。有情的时候又温柔如春风,令人日夜回想。不论有情无情,对人总是百般折磨又心甘情愿。赵宇觉得自己浑身的血管慢慢地热起来,背后出了些许汗。他终于败下阵来,低头伸手将空碗放回托盘,语焉不详,“你看见吴城的新模样了吗?”
李安生微微动容,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嗯声。
赵宇:“高架桥多了,路宽敞了,还建地铁了。以前只有市中心那两个百货还有点人,现在广场开得数都数不清了。你去了吗?那个什么店,省里头一家,没开省会,开在我们这了。以前要买些什么东西,还得跑魔都去,现在什么都有。嘿,真不好意思叫这儿是十八线小县城了。”他顿了顿,露出个笑来。他已经不是那个觉得笑起来傻就板脸装酷的傻`逼,反而在碰壁中明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将那对曾经只给情人看的虎牙当做屈服的本钱,“太久了,从高三到现在,快六年了吧?可真的太久了。”
他浑身的血慢慢地凉下去,竟觉出些许冷冰冰的快意来。
李安生的眼神有些许波动。
赵宇端着托盘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听见李安生在他身后哑着嗓子回答,“因为太久了,就不想了?”
他停住了。
“是太久了。”李安生慢慢道,“我在外面的时候经常想,不知道吴城变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他好点了,还是不好了,但我猜应该是好的。当我回来,发现他确实很好,但我却不怎么高兴。我想,我要是早点回来多好?我可以看着他变好的模样,也不用独自想他。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特别的后悔。”
赵宇浑身一震。
“哥。”李安生说,“太晚了,你睡客卧好吗?床铺都是新的,没人睡过。”
赵宇沉默地带着托盘出门,将李安生的房门轻轻虚掩上。他将碗冲了冲,放入洗碗机,走了几步,瘫在沙发里,感觉从身体里泄出一股溃败的气来。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低眼瞧见面前茶几上的可乐,拿起一杯喝了大半。
他许久没喝这些碳酸饮料了。他小时候倒是喜欢,成箱成箱地买,李安生却对此很没好感,常说什么有害健康之类的话,不准他多喝。搞得他喝口可乐也得跟打架抽烟喝酒列在一张表上,属于需要背着小男朋友做的事儿之一。也许是那时候的日子太快活,少喝口饮料也觉得甘甜入迷畅快过瘾,他随手便将那点小爱好压了箱底,偷偷念着。之后他家慢慢走得稳当些,偶有闲钱,他也买过一罐算作小小犒劳,却全没了少年时的口感。此刻多年未碰见,乍然一饮,只觉这冰凉凉的液体带着呛意,密密麻麻地酸了喉咙。
他有些疲倦地闭了眼睛。
29
李安生到底是不舒服,入了夜始终睡得不安稳,烧得更加厉害了。
赵宇熬到凌晨,看了几回,直到感觉温度慢慢降下来才放下心。他知道这人喜欢干净,现在自己也不方便洗澡换衣服,为免脏了那床连褶子都没有的崭新床铺,干脆找了条毛毯,将自己一裹,在沙发上便将就着躺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他睡得太多,天才蒙蒙亮,他便睁开了眼睛。
清明雨,滴滴答答落满了寂静的吴城。暗色的天空带了点阴沉沉的蓝,一切尚未从迷蒙中挣开来。赵宇起身走至窗前,巨大的窗户外重重高楼大厦也安静地浸在湿润润的雨气里,仿佛沉默无言的巨兽。再过半个多小时,弯曲盘叠的高架桥便将车水马龙的热闹起来,可惜此时路上尚亮着模糊的路灯,照出些许氤氲的落寞。
他洗了把脸,推开李安生的房门,踮着脚轻声走至床旁,蹲下来摸了摸那人额头。睡着的李安生褪去了满脸的凌厉,只剩下好看,让人手搭在上边就不想松开的好看。
退烧了。赵宇慢慢地缩回手,心想,他该回去了。
赵宇将大门关上的时候,李安生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人总把他当瓷瓶儿,总觉得风吹他便倒,手滑他便碎。不知是那人本性使然,还是当真生来一副大哥气度,护亲护友护爱人都是冲锋陷阵,哪怕自己半截还陷在地狱里。李安生对这点又爱又恨,此时被清明的暗暗晨色一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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