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饭过后,来给韩衡看脉的郎大夫前脚出门,后脚才刚躺下要睡午觉的韩衡就翻身起来,带上甲初去老柴头的家里。
敲门之后,老柴头打开门,那双锐利的眼睛像带钩子的刀,看了一眼韩衡,就掉头向屋里走。
韩衡一整衣袍跟上去,从背后只能看见老柴头满头银丝在日光之中金黄闪亮,他的背有点驼,略呈现出老态。
阳光照在屋前大院里,屋里没有开窗,一股木头混杂着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气味。
那只木马已经完工,倒放在桌上,地上的木屑还没收拾,风一吹进来,就粘在老柴头深黑的袍摆上。他并不在意,一身粗布衣衫并不整洁,须发也杂乱无章。
“庄灵怎么没有一起来?”
老柴头问的第一句话就让韩衡有点慌神,他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你来。”老柴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韩衡的窘迫。这个年轻人,凭什么得到庄灵的信任,还能用他的印信。
“过些日子会让他知道,我来求老爷子做一件东西,正是要送给庄灵。”怕老柴头拒绝,韩衡率先就抛出目的,他看出来老柴头和庄灵有牵扯。
老柴头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嘴唇边丛生的微微卷曲的胡须不受控制地疯狂抖动一阵,尖锐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唾沫星子沾上了嘴边。他微微发黑的指腹擦去那些细末,“那你就找错了人,即使老朽愿意接这个活儿,庄灵也不会收下东西。”
“为什么?”韩衡急切道,“对了,我还给老爷子带了几件礼物,送给您的孙子。”
老柴头浑浊的瞳孔透出深切的寂寥和暗悔,他摆了摆手,“他绝对不会收下我做的东西,你想让我做什么首饰,我可以介绍我的徒弟,我有几个得意门生,他们手艺都很不错,只是各有所长。说来听听,你要打个什么?”
“指环。”韩衡犹豫道,“我听说京城中手艺最好的就是老爷子……”
“自然是老朽。但你要送的东西,如果对方不肯收也不喜欢,再精巧也没有意义。”
“难道不是因为做工精巧,才容易讨人欢心吗?”
老柴头转身拿起桌上的小木马,轻轻摸了摸马头,看着韩衡说:“送人的东西,是合乎收礼之人的喜好倾向才会讨人欢心。老朽不知道你要求这件东西做什么,但你去素衣西街找我的一个弟子,他很擅长做指环,不会让你失望。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见到信,他不会怠慢你。”
老柴头这么说,韩衡仍然有点失望,他想给庄灵最好的,毕竟戒指的含义不同,是很重要的信物。
接过信,韩衡忍不住还是问老柴头为什么不能亲手给庄灵做一个指环。
老柴头看了韩衡半天,骨瘦如柴的腮帮微微鼓起又凹陷,鼻翼也轻轻扇动着。片刻后,他看了一眼倾斜在门外青石地面上的灿烂阳光,噘着嘴叹了口气,“老朽这双脏污的手,做出来的东西,他一定不肯要。别打听了小子,快走吧。”说着他抓过一旁的手杖,催促地敲打地面,“再不走别怪老朽动粗。”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甲初一个箭步,把韩衡拽到身后,拱手告辞。
韩衡奇怪地看了一眼阴影里佝偻着背的老柴头,那间屋子门砰一声被手杖推过来死死关紧。
作者有话要说: e
第67章 六十七
揣着一肚子疑问,韩衡也没心思做别的,第二天继续他之前做的工作,依照庄灵书房里书架的次序在找木染那快腰牌上的图案。
走到最末角落里的书架,韩衡难免有些丧气,再找不出来,就要换个方法查那只鹰了。
庄灵的书房藏书很多,不过也让韩衡翻得差不多了,面前这书架位于最末,站在书架面前韩衡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知道多久没人打扫过,书房是庄灵的私人领地,下人不允许进来,想必这一架书庄灵很少接触。
展现在韩衡面前的一排书当中,有本书皮看上去格外陈旧,发黄。韩衡下意识抽出这一本,这里的藏书以北朔建国以来历代兵部疏要为众,还有不少兵法书,其余藏书很杂,两天前韩衡翻出来一本就很有意思,讲毒草毒虫的,不仅有文字,还配以图画。里面有很多记载对读书时代上房揭瓦的韩衡而言几乎是全新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年代不同,在这个北朔,用于制毒的药草远远比韩衡有印象的多得多。本来对于毒|药,他也就知道点鹤顶红、乌头、砒|霜之流,拍戏的时候有所耳闻。一时之间居然看得着迷了,庄灵回来看见,又给他找了好几本讲植物的,作为扩展阅读。
这本旧书记录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有拆解分列,记载了具体制作方法。韩衡随手翻了翻,一页薄如蝉翼的纸张从书里掉了出来。
韩衡弯腰捡起,正当他要把纸卡回书页里,旧黄纸张上已有些褪色的墨迹引起了韩衡的注意。
“明日酉时,请至多宝阁一叙。”
没有落款,只有时间和地点,自然也没有日期。但这张纸条勾起了韩衡熟悉的记忆,他想了一会。猛然间韩衡站起身,把椅子撞得砰一声巨响翻倒在地。
这不是和老柴头约见他时一模一样吗?他跳跃的视线在桌上一顿逡巡,终于找到那个信封,韩衡匆匆掏出信纸比对。
当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重叠在韩衡的眼前,他手指忍不住颤抖,仿佛窥见了惊天的秘密,心脏随之激烈跳动起来。
这张留言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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