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略微致表歉意之后便相谐款款,退到僻静的后堂。席间缺了一双引人注意的身影,这厢薄佻白的耀眼便再无法遮挡,一时间那文雅的姿态粘于众人目光穿插而成的织网间,不觉蹙眉。
“……我还以为四大公子里属我最为知情识趣儿,哪曾料如今这世道反了,连思之兄这一心痴迷于武艺的呆子也能拐的到天下第一美人,呜呼哀哉啊!”云衍怀来往席间已是讨了个半醉,此刻一手勾着酒壶姿态fēng_liú无双,也不如旁日里有分寸,竟大胆的半倚住薄佻白肩膀低笑私语,“……不过我倒是不羡慕,这般貌合神离的一双人,别人不清楚,玉缺表弟你可还瞧不见那些猫腻儿?”
“我只后悔错带了这一坛极品南淮春,十五年的陈酿,被你如此牛嚼牡丹。”男子淡然睨他一眼,面无表情,虚扬颈,俨然是千杯不醉般的沉着清醒。
云衍怀嘿嘿笑着赖在薄佻白肩上不肯下来,好在南淮春的酒香一等一醇厚芬芳,即便入了肺腑间也依然不碍那一股沁人心脾的甘冽。如是,云衍怀才免了被当众提起来烂泥般丢在地上的悲剧,不过受了薄佻白冷漠的一记眼刀,滋味儿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唉唉,口口声声唤我表兄,我看该是我唤你才对,那吃人的眼神……”锦衣男子嘟囔着,悻悻然从薄佻白肩上挪下来,乖乖坐好。却又一拍脑门,低低叫了句:“哎呀,给这一闹险些忘了!梨花轩里还躺着个美少年呢,也不知此刻是睡了还是醒着,锦沃也不晓得来通禀一声,唉唉……”
“你倒是体贴挂怀。”薄佻白挑起眼尾冷艳的斜他一眼,似笑非笑,话音里带着一分漫不经心的戏谑。“那是自然!世间庸脂俗粉无数,怎好比及这一个天生我怜的尤物?”云衍怀笑起来,眉目间难掩一份热忱的光。薄佻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未再讲话。
尤物麽……
呵。
“佻白贤弟?”一道清峻嗓音穿插进来,那男人微垂颈的姿态透着一股子谦逊温文,面含笑衣冠楚楚,指尖挟着一杯薄酒,柔声道:“佻白贤弟,衍怀贤弟。”
薄佻白垂下的睫毛微微一扇,水墨明眸徐徐抬起,望了过来:男人正值二十八岁壮年,一件青黛墨竹的华服将其周身所蕴含的浓郁书卷气息,一丝不苟的衬托出来。面庞五官生的分外柔和,尤其一双深邃的瞳孔,如墨漆黑,不笑时也似含着无限柔和的气息,的确无愧于百年书香门第的熏陶……
薄佻白礼节性地微微颔首,抬了下杯沿:
“隅兄。”
男人正是淮南隅庭美人世家的大少爷,隅枕书。
“……经年一别,佻白贤弟始终忙于料理家业,为兄几次前去拜访都吃了闭门羹,以为是家妹之事仍令贤弟心中挂怀,如今一见,却是为兄多虑了,惭愧、惭愧……”隅枕书微微笑道,眉宇间倒似真的含有一丝愧色。
一旁云衍怀心中暗自叹喟: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分静美。光是那份谦谦君子的气度,唯恐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薄佻白已放下酒器,取了丝绢漫不经心擦拭沾了酒水的指尖。他手指生的极美,细长朱润,顶部饱满如泛着水光的贝壳,指腹却似妖娆水莲含着一抹桃红。他本就有些洁癖,擦拭的姿态在别人做来也应当是极为傲慢的行为,但见他轻描淡写一笑,无声中蕴含一片清高之意,虽令人叹喟,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丝被羞辱之感。
薄佻白道:“愚弟惶恐。”
寥寥几字,态度终是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一旁云衍怀却似见怪不怪的耸耸肩,倒是堂堂隅家大少爷低笑了一声,眼神温婉:“却还是这沉静性子,没变。”话中透露彼此相熟的年份,委实不短。
其实也怪不得薄佻白形色清冷,除了本身那一层严谨淡泊的性子,不可避免的还是因为两年前那一场轰动武林人尽皆知的旧闻:
原本指腹为婚的薄家二少爷薄佻溪与隅庭三小姐隅枕雪,看似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因为薄佻白经年来日趋孱弱的身体,而使得隅庭心生嫌隙,最终单方毁婚。若放在寻常人家,这也不过是个一般丢人的事,但被推拒的一方恰好不是一般人,非但不是,还是驰骋淮南商界牢牢占据首富地位的薄府,如此举重若轻的地位被闹出丑闻,当事人隅枕雪虽未过多表示什么,其妹却甚是口无遮拦。闹到最后登门赔礼,薄家大少却只是命下人淡淡的奉了一盏茶,竟是连面都不肯再见。
谁都知道薄佻白一生淡漠寡欲,却唯独对幼弟佻溪极为疼爱,高堂早逝,自家打小含宠着怕化了的宝贝兄弟身患顽疾便罢,婚礼当前又逢巨变……说到底,薄家也还是不悦的。
“我这表弟性子沉静是人尽皆知,若不是那一手秋水剑使得绝色惊艳,怕人人都会误以为他只是个钻进账册里出不来的呆傻书生,我说的可对?”云衍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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