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过头来,抓着古今外的后领,往曲入画得意洋洋的身影那边拖去:“别记挂那小子了,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凑齐了不用当阴沟里的老鼠,一起光明正大来街上溜达,画娘一个人出风头算什么?揪过来走百病去!”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有人彻夜欢歌,舫上醉步慢移,靥胜明画;有人独坐空房,指尖掸落灰,眉挑一宿愁。
京城地牢,铁栅栏外的守卫狱卒手里的长/枪都歪成了丝瓜,一个两个却望着远处的时明时灭的虚空走什么神儿,直到有个人的枪头砸到了盔帽上,发出“铮”的一声闷响,一干心猿意马的狱卒才猛地惊醒过来。
牢头清了清嗓子,怒吼道:“都发什么子午卯愣呢,打起精神来,立正!”
“哗啦”一声,全部站得笔挺笔挺的。远处夜空的烟花发出明快的欢呼,天边若依若现的亮光打在阴暗的牢房里,照得狱卒们满脸的风霜似乎在慢慢消融。
风霜化尽剩下的,却是无边的落寞。
忽然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响起,狱卒们顿时将长/枪一架,封住了门口。
牢头眼见门前显露出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形,立刻问道:“什么人?”
男子清越的声音响起在昏暗中:“里面的人的亲戚,元宵节,来探探亲。”
牢头疑道:“这团圆日子谁都跟一家子和乐去了,谁会管自家不见得人的败家子?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不许进!”
男子用火折子点亮了一个灯笼,映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诸位大人不想过节吗?”
回应的是一片沉默。
男子在众人微微动容的脸上扫了一圈,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大木盒放在灯光下:“这是灯市上的元宵,还热乎着。”说罢将盒柄放到牢头满布粗茧的手里。
牢头眼睛闪了闪,拎着木盒不吭声。
男子叹了一口气,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黑玉牌,放到灯光下。
牢头定睛一看,瞪大了眼睛,旋即鞠了一躬道:“恕小人失礼。多谢梅关主的厚礼。”
梅下澈温声软语道:“区区一点心意,不足以慰劳。”
牢头侧身道:“梅关主请进,请别耽搁太久了。”
梅下澈点点头,往幽暗的牢房里走了进去。
狱卒们立刻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盖子,一股白气冒了出来,萦绕在干冷的空气里。甜糯的味道唤醒了常年孤守此处的人的思念。
梅下澈打着灯笼弯弯绕绕地走过迂回的过道,径直到了最里头一间牢房前,手指扣了扣冰冷的铁栅栏。
里面有人闻声而醒。揉着被灯光晃出眼泪的眼睛,走到了栏边。
梅下澈低低唤道:“谈兄。”
谈更那张冻得青白的脸映在了灯下,看清来者,嘴角自然露出了一抹笑意:“是澈兄。”
梅下澈从随身带的物什里翻出一件羊绒棉袍,塞进栏缝里。谈更接过道:“多谢澈兄关心。”
梅下澈沉默了半晌,道:“今日是上元节,我来探探你。”
谈更惊讶道:“今日是上元节?”随即失笑道:“我真是‘狱中无日月,不知今夕何夕’了。”
梅下澈:“平日里怎么打发的?”
谈更将袍子裹在身上:“一般打坐吐纳,用稻草编几个小人排兵布阵,要不睡觉......哎!”说出来自己都过意不去了。
梅下澈:“除了编小人之外,我一向都这么过的。”
谈更:“那真是太难捱了。我也就这么混了半年多,原本都将要疯了,现在却慢慢平静下来,能静心练内功了。但还是觉得不如在外头快活。”
两人又寒暄几句,梅下澈将一个油纸包拿了出来递给谈更:“谈兄,今日上元,还是要蹭蹭喜气的。我记得你不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便给你捎了个俩干元宵,上面撒了芝麻粉,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谈更接过那被捂得热乎的元宵,冻得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人的体温,鼻子里充盈着甜热的气息,只觉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都清汤寡水,猛地塞这么个精致的食物给他,真是恍若隔世。
元宵携夹着灯市的烟火人气,弥散在陋室里。
谈更微微偏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揩去眼角一点濡/湿,露出了一个如往日般爽朗的笑容:“多谢澈兄。”
一口咬下去,甜得发齁。黏连着牙龈,留下满口余香温热。
两人挨在一起坐了下来,隔着铁栅栏。梅下澈双膝屈起,手里握着灯杆,花灯竖在半空,照亮了一方黑暗。
等谈更细嚼慢咽完了两个元宵,牢头便在外面催促道:“梅关主,打紧的。”
梅下澈起身道:“剩下两年多我都来不了了,谈兄。关内有事要处理。”
谈更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苦水,笑道:“来日方长,我还是那句话,无为在歧路共沾巾。”
凝视着谈更豁达的笑容,那明澈的杏眼水光潋滟,薄唇微扬,灯光打下这张明俊的脸满面的柔和。梅下澈心里猛地一阵悸动,压抑了多日的感情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在这离别之刻瞬间淹没了一切理智。
梅下澈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谈兄,过来。”
谈更闻言贴到了铁栏边。
吾心所向,伊人所在;吾心所失,伊人所离。
梅下澈俯下脸,在谈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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