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
“牧斋是明末清初的一个文学家,名字叫钱谦益,牧斋是号,他这个人,既是文学家,历史学家,也是政治家,在当时是很有声望的人。”
“噢。”
“清军打到南京的时候,他在南京做官,那时候明朝已经灭亡了。牧斋的夫人柳如是,是个很有文化的女人,会写诗的。她要和牧斋一起跳淮河,牧斋本来答应了,走到淮河边上又后悔了,最后投降了清军。”
“啊。”
“你觉得,他这种做法,可耻吗?”张潭看着白继劳的眼睛。
“好像……是挺可耻的。”白继劳懵懵懂懂地回答。
张潭沉默了两秒,轻轻点了下头,却什么都没说。
白继劳一下子反应过来,张潭用牧斋做网名啊!他是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啊!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话圆回来……
张潭大概是感觉到了白继劳的尴尬,冲他温柔一笑:“我爸特别讨厌牧斋,觉得他无耻,没气节。我其实没什么感觉,起这个网名的时候刚和家里闹了矛盾,当时想故意气一下我爸,就用了‘牧斋’。”
“这样啊!”白继劳松了一口气。
(二)
日子继续过——虽然白继劳经常一阵恍惚,疑惑地想,牧斋竟然和我在一起了?是真的?
他太好、太好了。英俊,温柔,优秀,并且——喜欢我。
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
白继劳很小的时候没了爹,老妈也走了,当时奶奶跟他说:“继劳啊,一报还一报,你现在受的苦,以后会还回来的……”
白继劳想奶奶说得对,还回来了。牧斋竟然和我在一起了!
这个认知让白继劳激动得简直想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我找着个对象!老好了!”
不过也只敢想一想,他要真一个电话打过去出柜,估计能把俩老人气得当场休克。
白继劳继续作学徒,张潭继续直播,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就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当然也少不了频繁的肌肤之亲。
生活以这种简单而温馨的模式趋于稳定——虽然偶尔也有小小的不适和尴尬。
就比如张潭不直播的时候总是在看书,有,也有诗集,这些是白继劳看得懂的,还有些书白继劳是真看不懂,纯英文的——也有中文的,反正就是看不懂。
有一次张潭兴冲冲地用胳膊肘撞撞玩手机的白继劳:“你来看这首诗,写得真好。”
白继劳伸过头去,看着书页上的那首诗,《在古代》。
在古代,我只能这样/给你写信/并不知道/我们下一次/会在哪里见面
……
“很好吧?”张潭看着白继劳,目光炯炯地问。
“啊,是。”白继劳其实压根没看懂,但又不好扫了张潭的兴。
但语气到底是勉强,张潭怔了一下,点点头:“嗯,你……玩游戏吧。”
“好。”白继劳如蒙大赦,迅速转过身去。
但其实他手里捧着手机,却已经没了玩儿的心思,只觉得窘,窘得要死。
明明白纸黑字的一个个都是汉字,怎么连起来我就看不懂呢?
虽然张潭大方地什么都没说,但白继劳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三)
四月的末尾,天气一天天转暖,在这种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白继劳失业了。
——老板关了饭店,直接跟着闺女移居海南。
他失业当晚张潭表示出了极大的欢欣,弯着眼睛说:“以后不用担心你上班的时候腰酸了。”
白继劳抬脚踹他:“你这人怎么满脑子那些事儿!”
张潭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当天晚上,张潭直接用行动传达了自己的兴奋和满意,硬是和白继劳折腾到凌晨四点,累得白继劳喘气都颤颤悠悠。
张潭捏着白继劳薄薄的肩膀说:“怎么你没动还累成这样。”
白继劳冲他森森然一笑:“那下次换你不动,你试试就知道了。”
“反了你了。”张潭笑着捏住白继劳的脸,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白继劳立马就怂了,搂住张潭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白继劳在家歇了两天,要出去找工作,被张潭拦下了,他皱着眉问:“你这样能找什么工作?”
白继劳也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心虚,说:“就……还是找地方学厨师吧。”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没前途的,”张潭一脸无语:“那天不是和你一起上网查了,东北这边连个好点的培训学校都没有的,更别提你想去的那些小餐馆了。”
“我觉得跟着厨师还是能学着东西的……你……可能是上海……就眼界高了。”白继劳讪讪辩解。
“这和上海不上海没关系,我给你讲个道理怎么这么难呢,”张潭叹气:“我是在客观地分析你选择的这个职业的前景,你现在学个两三年,然后自己去饭店当厨子,天天油烟熏着,在沈阳一个月赚三四千,这样你就满足了?”
白继劳愣愣地点头。
张潭:“……”
他现在的表情是标准的生无可恋,白继劳默默想。
白继劳不知道张潭的爸妈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也不知道张潭偶尔提过的“他们在上海有6套房子”是什么概念,反正,如果一个月能赚四千块,那对白继劳而言已经十分满意了。
四千块什么概念?他在县城的爷爷奶奶,一个月的生活费,连带买药,只需要六百。四千块够他们花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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