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怒火正盛的李沅,该怎么办?
像是常常惹怒兄长的李濂,便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的办法。首先要认错请罚,且不论心里是作何想法,面上的态度一定要好。待李沅的怒气消下来一些之后,再说些软话,求个饶,并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林子清虽没有亲身实践过,可耳濡目染多年,对这一套也极为熟悉。当即便离开坐席,行大礼请罪:“子清愚钝,辜负了郎君栽培,还请郎君责罚。”
可他却忘了,李沅此刻的发怒,倒有一大半都是因他这谦卑所致,他如此做派,倒是弄巧成拙了。
果不其然,李沅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倒冷笑两声,语气不善地问:“林太傅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我算什么,哪里就能罚得了您了?”
不等林子清接话,他又冲着门外朗声道:“请林太傅去东跨院,莫要怠慢了贵客。”
林子清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开口,那无论说什么都是错,于是更加不敢言语了。只能赶忙站起来,随着小厮走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了李沅一眼,希望李沅能稍稍消气。只可惜,李沅对此视而不见。
林子清在东跨院中待了一个下午,到晚饭过后,估摸着李沅怎么着也该能听他说几句话了,便准备再去换种方式请罪。
与此同时,李沅还在想着林子清最后的那个眼神,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该不会是把人给骂惨了吧?按理说不该呀,对着九郎,他连再重的话都说过,照样没什么事。
但林子清与九郎毕竟不一样,九郎一向不长记性,被打断腿也不过是消停几天、等伤好了接着找事。可林子清向来乖觉,也因此,李沅几乎从未对他说过重话,像今天这样对着人生气,还是头一次。
李沅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正巧这时,又传来林子清求见的通报。
“更深露重,林太傅有何事?”李沅走到门口冲着林子清长揖,做足了对同僚的礼节。免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林子清以为自己看不起他了——平心而论,林子清之前自认为家奴,难道真就能与他自己毫无关系么?自己之前若是对林子清的态度再生疏守礼几分,就如对军中其他下属那般,林子清又怎会有那样的误解。
然而这见面的姿态礼仪虽挑不出错处,李沅却偏偏挡着门,一副要拒林子清于门外的架势,到底是意难平
林子清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李沅现在还肯见他就算好。他不敢入内,就站在门外,同样以长揖对李沅回礼,道:“王爷邀臣同住,臣也想回报一二。”李沅以官职相称,他也如李沅一般称呼,该不会出错了。
李沅挑挑眉,问:“林太傅何意?”
林子清微微低下头,道:“王爷之前与臣提过,嫌这宅院中空旷。王爷一人在此难免孤寂,臣便想着要为王爷排忧解难。”说到这里,林子清抬头瞄了一眼李沅,见李沅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大着胆子接着往下说去,“臣会得不算少,王爷喜欢的,臣都略知一二。足以慰藉寂寥长夜。”
“进来,”李沅的眼睛弯了弯,向一旁侧身避去,给林子清腾出一条进屋的路来,“还寂寥长夜。下一句莫不是就要说我孤枕难眠了?”
林子清也看出了李沅心情地好转,也敢同他开起玩笑了:“王爷要真觉得孤枕难眠,臣也可以……与您秉烛夜谈。”林子清看着李沅的双眼,最终还是没胆量把“侍寝”两个字说出来,哪怕只是句戏言。
李沅爽朗地笑出了声,觉得林子清又变得熟悉了。
落座之后,林子清眼睛盯着案上摊开的纸张,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近两年的邸报,小心翼翼地问李沅:“您不生气了?”
“你可知我为何生气?”李沅坐到他身边,顺手将散乱的邸报收了起来,轻声对他说,“我自认对你极好,视你为心腹袍泽、甚至是与九郎一样的手足兄弟,气不过你自轻自贱,无视我的一番心意,便对你发了火。”
李沅顿了顿,转头看见林子清眼神中的愧疚,安慰般地对他微微一笑,又道,“可我那时在盛怒之下,总觉得自己都是对的,错全在你。可回过头来一想,我对你亲昵有加,却礼敬不足。何况我这做惯了权臣的人,难免有些张狂,亲昵有时就成了轻佻狎昵,在你看来可不就成了轻贱。往后不会这样了,我自当谨言慎行。”
林子清赶忙说:“是臣不识抬举,辜负了王爷的良苦用心。如今臣伴在王爷身边,必不会再妄自菲薄,令王爷失望了。还请王爷莫要因礼数疏远了臣,臣想要王爷待臣亲近些的。”
李沅点点头:“好,那这事就此揭过。”
林子清面露喜色:“臣谢王爷。”
“王爷?”李沅偏着头,“想要我待你亲近,澄之却还叫我王爷?”
林子清深吸了一口气,极为大胆地轻声道:“沅郎。”
一口茶还未咽下去的李沅听了这两个字,不慎呛到了自己,便猛得咳嗽起来,到止住时眼角都范了水光。他撇撇嘴角,皱眉问林子清:“你从哪里学得这称呼?”
时人对男子多称郎,一般是以姓氏或排行加于前。直接喊起名字,那是夫妻间才有的狎昵称谓。
林子清说出那两个字后心跳得极快。此刻他虽有些失落,但李沅的反应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他冲李沅一笑,并不回答,却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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