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光就像坠落穹空的一颗星子,在黑夜消失的前一刻砸在地上,
下一刻光华寂灭,变成了与黄泥无异的一粒尘土。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这一次没有扑空,而是撕裂了一片染血的白色衣角,随着裂帛声起,赫连御再无余力,双膝重重跪倒在地上,头颅缓缓垂下,空洞的目光永远凝固在血迹斑驳的地上。
一生漫长的岁月,终于行至穷处,在此刻尘埃落定了。
青山荒冢说:
还有两章正文收尾,我快能甩锅了!
慕清商对他情有可原,可师娘对赫连御无话可说啊……
那把刀,嗯,你们应该还记得,安排这个也算因果循环的报应了
第210章 长生
这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穹空万里俱是黑沉,稀疏的星子点光映出如铅乌云,狂风将它们撕裂如败絮,夜幕之下是盘踞如龙的幽深山林,鬼魅似的火光从四下悄然亮起,见风而长,如龙蛇舒展开蜷曲的身躯,血一样的颜色染红了半片迷踪岭。
萧艳骨拢了一身漆黑大氅,遮掩住下面的遍体鳞伤,她站在上风口望着底下,背后是满地尸骸,和一众肃立的下属。
她轻声问道:“四方山门,现在情况如何?”
身后一个灰袍男人道:“日前抵达的白道大军分成两路驻守南、北两面山门之外,其山途水路已被扼住咽喉,西边小道还在我们掌控之中,至于东边……探子来报,已经在那个方向发现了白道援军的信号。”
萧艳骨居高临下,像是漠视下方厮杀,又像是在发呆。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注)
这是她十几年韶华心血倾注之地,也是她半生腥风血雨坎坷命途的根源。
她眼见葬魂宫如何鼎盛,眼见赫连御如何强大,又眼见这些都如何盛极而衰,到现在穷途末路,大厦将倾。
“……再等一个时辰,我们就走。”
灰袍男人一怔:“从西路走?”
“西路直达关外,现在西川边境混乱,我们去了要么找死,要么就会成为异族的下一颗棋子。”萧艳骨冷冷一笑,“绕道,从秋水坞走,我们去北疆!”
“秋水坞已经落在白道手中,那里的掌事人……”
“南儒之徒阮非誉,百鬼门大小姐秦兰裳,明烛赌坊之主盈袖,还有……洞冥谷鬼医孙悯风。”萧艳骨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居然带上了一丝笑意,“都是聪明人,自然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不过总得给他们留下点路信才好交代。”
灰袍男人会意:“属下明白。”
实际上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左右是要走,为什么不趁现在撤退,反而要在这是非之地多留一个时辰?
然而萧艳骨不说,也没有人敢问,做人的属下总要有些眼力见,不该听不该看不该问的事情,永远不要好奇。
萧艳骨负手而立,目光越过这满地狼藉,看向惊风殿的方向。
风从那边吹过来,她闻到了死亡的腥朽味道。
停在楚惜微手背上的蛊虫没有咬破他的皮肉,而是在一顿之后重新张开翅膀,飞向了默然驻足的白衣人。
叶浮生抓住楚惜微那只手恨不得摸下一层皮,当确定上面没有伤口之后才觉心头大石“砰”地落了地,背后冷汗被风吹凉,几乎寒彻骨髓,大起大落让见惯生死的叶浮生都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满地乱爬的虫子如同得到了什么神秘的指令,如潮水般远离了他们,就连原本快要爬出门窗的一部分也退了回来,围在了来人脚边一尺的地方,看得人头皮发麻。
“师……”
叶浮生抬头看向那熟悉的人影,声音却戛然而止,楚惜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面前之人的确是端清,又好像不是。
端清那一头白发如霜如雪,在月华灯火下就像流水绸缎,那是清冷却不显苍老的颜色,绝非现在这样染上死气的灰败枯槁。
比头发更显死气的,是那张脸。
容颜数十年不变的道长,在这短短几日间仿佛又蹉跎了几十载春秋,他的眼角浮现出隐约的纹路,面容血色尽失,连唇也干裂,体衰气弱。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如同常青之树被斩断根系,从里而外地散发出行将就木的枯死气息。
“道长,”楚惜微喉间干涩,他看着那只飞起的蛊虫落在端清伸出的右手掌心,“您……”
“这是离恨蛊。”端清看着掌心蛊虫在不安分地打转,五指收拢又张开,如捏死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蝼蚁,“赫连御没了长生蛊,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蛊术秘法把自己变成了‘蛊巢’,将离恨蛊引入体内,控制这里的其他蛊虫。”
耳中传来细小的啮噬声,楚惜微的目光落在赫连御尸体上,看到他暴露在外的七窍和各处伤口等地方,皮肉慢慢隆起一个个小包,然后从内向外地被咬破,钻出好几只小小的离恨蛊虫。
一具尸体,很快变得面目全非,饶是以楚惜微的见识,也忍不住胆寒心悸,适才若他真被这只离恨蛊咬住,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赫连御想得到蛊虫的力量,就把生死都押为代价,到如今因果循环、恩仇有报,方知何为“自作孽,不可活”。
端清似乎很累,说话声音极轻,双眼也是半睁不闭的样子。叶浮生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了他垂在袖中的左手。
要是平常,如此鲁莽无礼的行为就算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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