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三先生的妙音坊,从前虽是咱们盟里的暗桩,但那些手段我不想再用,你看天泉山庄就可知了。卓鼎峰插手朝局时,想来也不曾预料来日之祸。江湖手段一旦染上朝政,后果不可预知,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梅长苏看着黎纲的脸色,不由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既然那旨意是让我进宫而非直接降罪,以陛下的性情,便不会再如何了。我刚才所说,不过是忽然想起卓鼎峰的下场。兔死狐悲,虑及将来罢了。”
临去时,梅长苏又向那庭院里待开不开的白头翁浇了些水。
第21章 二十一
【二十一】
陆齐知晓陛下命梅长苏入宫的名目是清谈时事,可心下却是了然。他当然不会忘记两年余数月之前,这个儒士装扮的温和青年亦曾出现在宫中。只是那时他还是先帝的客卿。想来谁也未曾料到这个病弱青年以一己之力惊动了朝中稳定多年的平衡,又是以怎样的手段在这风云之地翻云覆雨。
如今见此人二度入宫,陆齐心内虽是极其不安,面上却仍旧端得恭恭敬敬:“先生注意脚下。”说着陆齐弯腰掀开养居殿的帘子。
梅长苏和声道:“多谢公公。”而后缓步进了后殿,只见萧景琰正在养居殿内批折子。梅长苏也不出声,静静地在那里立了许久,见萧景琰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由怀疑如今御前内侍总管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难不成未得萧景琰的允许,那陆齐便擅自做主让自己进了养居殿
念及此处梅长苏终于上前一步向他行叩首礼:“草民梅长苏,见过陛下。”
萧景琰这才将目光从那堆积的奏折中移开,看着跪在地上的梅长苏先是一怔,继而起身迎了上去:“苏先生免礼。”
虽说苏哲就是梅长苏的消息在养居殿中的起居郎刘覃和随侍的宫人尽数知晓,但即便是他们也更习惯称呼梅长苏为苏先生,因此便对萧景琰的称呼无甚惊讶。倒是那个起居郎刘覃对梅长苏的自称显出几分惊讶,显然不曾料到他会将姿态放的如此低。
刘覃业已年老,在起居郎的职位上也做不了多久,但任职以来他对陛下的言行尽是秉笔直书从未曲笔。就算是萧选不喜他的不知变通,却也拿他毫无办法。为政至后来干脆便随他去了,还曾跟高湛自嘲过百年之后自己史册留名,说不定还能得个不避史官敢作敢为的好名声。就算是后来萧景琰即位之初命中书令柳澄总领修先帝的实录的事务,素来不肯多言的柳中书也笑言过“何须实录,一册起居注尽够”的话。
由此可知刘覃是何为人,以他的性情并不肯轻易臧否旁人,但对梅长苏这般搬弄是非不能见光的幕僚门客亦无太多好感。即便是听闻那个琅琊榜首江左梅郎的评价亦是一哂而过,如今见到梅长苏其人居伟功而不露分毫骄矜之色,方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味。
梅长苏自然认识刘覃,少年时还特别喜欢在背后编排这位老先生,只是后来便再无这种机会。以他的玲珑心思,又如何不知这位郎官如何厌恶自己如今的身份为人却也只好宽慰自己是天道轮回罢。
梅长苏起身后便立在原处,萧景琰不欲将那些阴私当着起居郎的面讲,便只和缓着神情笑着向梅长苏道:“我听说苏先生的宿疾已然好了十之七八,只是不知真假。”
梅长苏亦明白萧景琰的顾忌,又兼见了萧景琰的笑意不由心下一松,便接着他的话和声道:“有劳陛下挂心,草民所患之疾确已痊愈。”
“如此,那便更好了。”萧景琰挑唇笑续道,“不知苏先生可有入省登台之愿”
梅长苏的语声滞了一滞,继而缓缓低下了头,好似在沉思不语。
愿不愿意......他当然愿意。
他不是没有过奢求,奢求能以残烛之身在萧景琰身侧为臣,看着他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梁盛世。梅长苏知道那很难,但萧景琰有决心,有能力,有勇气,有机会,又有何事不可成唯一的隐患,不过是他的身子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罢了。那些诸如“新朝初立新帝即位,身边断不能有苏哲这样的阴诡谋士”之说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遑论萧景琰。可那时,萧景琰必然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那样轻易的放自己离开。
可如今有了蔺未名的方子,他已然能享常人之寿,更兼朝中正处于激浊扬清的好气象,他如何不愿意又怎会不愿意......
萧景琰是懂得他的,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轻轻巧巧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愿意”,然后就那么默然等待着梅长苏的回答。
还能怎么回答呢梅长苏轻声笑着:“草民却有此愿。”
萧景琰的眼眸越发明亮,唇畔的笑意愈深,轻声道:“我有先生,犹‘鱼之有水也’。先生之才我早已有所见识,我欲拜先生为中大夫,司掌论议。”
梅长苏此时此刻只觉平生畅快之事莫能至此,遂一揖到地,起身时眉眼俱是和畅的笑意:“臣,谨遵圣喻。”
萧景琰大松了口气,转身向桌案后行去,即刻便挥笔起草了一份诏书。抬头看见梅长苏眼中含笑瞧着自己,不由出声唤道:“苏卿来瞧。”
梅长苏也不推拒便上了近前搭眼看去,只看了两行,神色便古怪起来。虽说那诏书确有些官样文字的嫌隙,但因本就是文书,也就无碍了。然即便如此萧景琰写完后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看着梅长苏掌不住冲他眨了眼睛亦是笑的不行,显然实在笑话他那不合常理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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