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这些日子,日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海棠也识趣,再没多问。
到了冬月十五一早,全家人都早早起来,穿戴整齐,简单吃了早饭,便把行李往院中马车上搬。
绸缪许久,终于等来回村的日子了。
马车是借来的,赶车人是柱子一起共过事的男人,名儿叫张大亮。
这名叫张大亮的男人是个彪形大汉,长的甚是粗犷,看人时一双眼睛犹如灯笼,炯炯有神。
这男人很得桩子的胃口,不一会工夫,他便大哥长大哥短叫的欢,黏他黏得紧实,手脚都恨不得贴上去。
倒是海棠,对这男人没多少好感,全因他那眼珠子看她时,似乎带着莫名的意味,说好吧,也算不上好,说猥琐,却也不像,总之让海棠全身难受,只觉着离这人远些才安全。
装完行李,张大亮在背人处狠狠拍了柱子一巴掌,揶揄道:“臭小子,我说你为啥看不上别人,原来心思全在这一处,嘿嘿小子,眼光不错嘛”
柱子龇牙,揉着肩膀,脸色微红笑道:“张大哥,这趟回乡还得多指望你,丑话说前头,你花花肠子可得收些,别吓到我媳妇儿,不然嫂子那里我可不帮你兜着”
“哎哎我说兄弟这说的啥话儿,我能是那样的人吗?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张大亮笑骂着一巴掌呼过来,柱子赶紧跳的远远的。
“去去去我没那工夫跟你瞎扯,你还是”柱子正待再提醒他几句,转头见张二娘抱着一个小包袱出屋往车边来,柱子赶紧住了嘴,拍了拍张大亮臂膀,提醒他记得刚许诺的话。
清晨的太阳带着淡淡的毛边儿,没有半分热气,晨雾弥漫,远些便见不着前路。
张二娘抱着个热透透的包袱,笑道:“今日个和海棠起早做了些吃食,回去还得三五天,路上不能缺了吃的”
张大亮厚着脸皮笑着抢话道:“小婶子想的就是妥帖我送您回去,肚子是不愁饿着了”
张二娘没想到他长的粗鄙吓人,说出的话居然这般好听,当下便乐得眉眼都弯起了,笑着回道:“别的不说,吃的是管够的,等回了婶子家,还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这会儿工夫,老李头已经在桩子和大山的搀扶下出来了,阿福也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海棠怀里,跟着一起。
张二娘赶紧把包袱放在车头处,接了小儿子,不放心说道:“我还把屋前屋后看一遍,可别拉下家什”
海棠知她娘是个操心命,摆摆手催促道:“我都看过了,没漏东西,娘要不放心,快去看看就回来罢,咱早些走,也能早些到家去”
张二娘便急匆匆进了屋子检漏去了,这边老李头在大山和柱子的搀扶下上了驴车,躺在早就备好的厚实被子里。
马车甚是宽大,车棚子遮盖的严实,就算是下点雨雪,车内人也能安生窝在里头。
除了一个躺人的小榻占了半个车位,剩下的地儿也甚是宽敞,就算再坐三五个人,也绰绰有余,比起之前海棠家的驴车,好了不知多少。
张二娘很快便抱着孩子回来,讪笑着嘟囔自己老了,还是该听海棠的话,不该再白跑这一趟。
大山无奈摇头,搀扶她上了车。
外头冷,桩子和海棠也不多待,跟着躲进了驴车里。
车帘撩开,海棠最后看一眼这处屋舍,虽有些不舍,但归乡之情占了上风,心里喜不自胜。
北风呼啸,院里老树上挂着的冰棱子响起一阵“兵乓”之声。
张大亮赶车,大山和柱子一左一右护卫,一行八人浩浩荡荡出了巷子,朝城门处而去。
冬日里,日头淡,本是窝冬的好时光,西河城里,却还是乱哄哄的一团糟。
城楼处,桥洞下,店铺屋檐处,处处可见瑟缩的衣不遮体的流民,或躺或蹲,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马车前行,轱辘声声起
海棠放下车帘,不敢再看,心里压抑的慌。
如今灾情不再,疫病已去,这些流民为何还不归家去?留在西河城里,除了有一口稀得能照人的清粥可得,还有什么好?
她虽然在这乱世之中,却着实没有吃多少苦,一路有爹娘护着,后又得柳行武照应,哪里能够真知晓这些真正穷苦之人的无奈。
西河城大旱,大疫,蝗灾一茬连着一茬,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如今村村十室九空,就算有些余粮的,只这般坐吃山空,也早都空空如也了,哪里能有她家这般,早早筹划好一切,早早存了一地窖的粮食呢?
这些自然是她想不到的,就算想到了,她也不是那救世主,不是那掌权人,断然不可能舍小家顾大义去
驴车一路顺遂前行,偶尔有停歇的时候,也很快就过了。
半个时辰不到,一行人便来到了城门处。
第278章:匆匆一瞥
东大门处,门内门外,依旧候着不少人,要进城的多,如海棠家这般,要出城的也不再少数。
马车靠边儿停了下来,柱子和张大亮前去寻人打探,海棠又撩起帘子,朝外张望。
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成队的兵士从两侧门楼处蜂拥而来,如饿狼捕食,疯狂驱赶流民。
待人群闪开,那群人又井然有序,居然分成两队,死死把守住门口。
海棠心中一紧,紧紧揪住布帘,尚不明白出了何事。
门口处有那好事的已经不满叫嚷起来。
“官老爷们这是要作甚?我们想进城的不许,想出来的也不让,这是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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