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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已是深秋,北地清寒,雾色深重。唐卿裹一身狐裘,坐在轮椅中。楚千洐坐在他对面,两人面前一张黑白棋子,正在对弈。
楚千洐并不善此道,但他生x_ing骁勇狠厉、精于运筹,在唐卿大海般深不可测的棋艺前,虽然屡战屡败,却也越战越强,时常有出人意料的好棋,倒让从无敌手的唐卿提起几分兴致。
反观破月和十三两人,则简单得多。两人蹲在一旁的泥地上,正在摇骰子比大小。输的跑腿出去给赢的买吃的喝的,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填饱肚子。
过得片刻,棋下完了,他二人也胀得肚圆,都说不肯吃晚饭了。
仆人将晚膳端上来,楚千洐却停箸不前,看着唐卿:“唐兄,我刚收到消息,五日前,大胥军队已攻入流浔王宫;君和军队,也已荡平流浔南部残军。”
唐卿抬眸温和的望着他:“是时候了。”
楚千洐点头:“吾皇已于数日前抵达玲珑城,算着明日便能到这里。睡一觉,用过早饭,你们便见面吧。是战是和,痛快了断。”
破月心一紧,十三也抬头看着楚千洐。
“好。”唐卿神色平静,“我不会顾忌你我交情。”
“我亦不会心软。”
☆、119
五年后。
临近初夏,天黑得晚了。傍晚时分,天空还是金黄的,远而浓烈,绚烂的颜色在头顶晕开。楚千洐从宫门出来,策马沿着青石巷往家里走。行得十余丈,忍不住回头张望。但见宫顶的琉璃瓦在日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宛若那人熠熠生辉的容颜,叫人心头暖暖的心疼。
他忽的翻身下马,在随扈们惊讶的目光中,朝后方跪倒,三叩九拜之后,他抬起脸,已是神色舒展意气风发,跃上马背,踏着暮色,滴溜溜返回元帅府。
君和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府邸,却并不比寻常将军府大很多。楚千洐踏入府门,将缰绳扔给家仆,远远便望见破月抱胸站在葡萄架下,女儿萌萌骑在老父肩头,伸手去够头顶的葡萄。霞光温柔的洒在院落里,她站在一地光彩中,他们也是。
楚千洐咳嗽一声:“谁又在偷摘葡萄?”
三人全都循声望过来,破月在笑,楚余心没什么表情,萌萌却很兴奋,麻溜的从爷爷身上滑下来,冲到楚千洐面前:“爹!爷爷在偷葡萄!”
楚余心这才笑了,将手中葡萄塞进嘴里。季节未到,葡萄又青又涩,他似也察觉不出,含了一颗轻轻的嚼。楚千洐抱着女儿走过来,对破月道:“都收拾好了吗?”
破月点点头。
萌萌不干了,搂着爹的脖子:“葡萄还没熟,我们就要走了吗?”
楚千洐点点头:“爹、娘、爷爷带萌萌走遍天下河川,有很多更大更甜的葡萄。”萌萌心满意足:“马上走!”
大人们都笑了,将她放在地上,家仆的小孩子们都跑过来,一群孩子自己去玩了。当然,楚余心沉默的跟着萌萌身后,跟孩子们一起去玩了。
楚千洐将破月搂住,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你跟……皇上道别了?”破月问。
“嗯。”楚千洐柔声道,“你以为我这几日在宫中做什么,都陪他喝酒了。只是他如今比从前忙碌许多。咱们明日一早就走,不要再惊动他了。”
“好。”
“想去哪里?”
“先去承阳吃包子,那里的包子皮薄馅大口感好,顺道看看十三。”
“好。再去白泽森林,看看你的义子。”
“对!然后再去南边,萌萌都不记得小时候在海边生活过了,我要带她去抓鱼。”
“还得去趟神龙教。虽然如今大部分都已从军,一些老弱教众还留在缚欲山,咱们去看看。”
“好。”
“找时间再生个儿子吧。”
“……嗯。”
“事不宜迟。”
“好多人在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又白日点灯,萌萌一会儿回来打扰的!”
“她敢!夫君我好不容易卸下一身重担……别挣扎了,我点x_u_e了啊!真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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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他们走了?”清泓似水、不急不缓的声音。
宦官的头埋得很低:“回皇上,走了。天一亮,就出了城门。”
九重宫阙静若森林,晨光从殿门□进来,漆黑的地板透出盈盈的光泽。
皇帝一手搭在龙椅上,一手拿着奏折。细心的宦官发觉,皇帝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许久没有翻阅了。
“皇上,他带走了天下兵马元帅的印鉴。”宦官细声细语的说。
皇帝这才抬眸,冠玉般的面颊,缓缓浮现笑意。
“知道了。”
宦官见龙颜已悦,这才笑道:“楚元帅说是辞官,却把印鉴也带走。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要有何吩咐,他必会赴汤蹈火,保卫社稷安康。”
皇帝点头,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始翻阅奏章。宦官又道:“皇上,三公九卿全在外头。他们已经跪了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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