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宫砂盈在一滴晶莹透剔的水珠里,将那抹颜色放大无数倍。国舅爷微微蹙了眉,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算起来,雁回嫁给谢昀有十年了吧,十年过去虽然没个一儿两女的,但不至于还没同过房吧。
国舅正这般想着,疑心自己看错。
身旁星河却惊讶唤了一声。
“娘娘……”星河讶然“您受伤了。”
雁回一时没能会意,垂首去看自己身上,衣袖顺着水浪推到了半臂,露出一点鲜红,不过那不是血,而是有某些含义的一点朱砂。
星河却不懂,倒不是真的无知。他无父无母,幼时人家唤他最多的便是‘小乞丐’,过着天为被地为席的凄惨日子。有一日实是饥肠辘辘,偷了人家铺子里的馒头,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时为国舅爷所救。
那时,国舅爷还是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国舅爷又混又霸道,临近出征前,硬是叫人把京都所有乞丐都聚集在了一起。
然后说了一句,星河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国舅爷驾马,星眸睨着一群叫花子,副将把星河推上前来,国舅爷道“这个小乞丐是我沈辞罩着的。”
星河没想到他这个低若尘埃的乞丐有朝一日能傍了骠骑将军的大腿,不过自这以后他日子确实好过极了,那卖馒头的小贩能主动递来一个香饽饽热乎乎的白馒头了。星河去武堂外偷学,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回报国舅爷大恩,只是没来得及,便听见噩耗——骠骑大将军投敌了。
小乞丐不相信,他虽说着要让他相信这惊世骇俗的听闻,除非亲眼所见,但只有星河自己知晓,纵然他亲眼见了也不会信的,国舅的形象在他心中早就根深蒂固。
他踏上了往大漠而去的路途,他身无分文一路艰难,然而他这一生终于让老天垂怜了一次,他撞见了谢昀的人。不省人事的国舅爷就在其中,他便一直跟着,从大漠跟回了京都。从地窖跟到了皇家寺庙,从‘小乞丐’跟到了‘星河’,从孤苦一人跟到了主仆相依。
星河没接触过旁人,更不知女子手腕那点红色意味着什么,与其说是无知,不如说是单纯。
此时,星河一开口,其余二人皆愣。
星河指的什么,二人心中十分清楚。雁回并无什么情绪,她猜国舅爷知晓自己并不受宠的处境,毕竟大梁每个人都知道,皇后爱万岁爷入骨血,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宫佳丽三千,谢昀专宠那兰贵妃一人而已。
她只把衣袖捋顺,将衣料盖过那守宫砂。
国舅爷没作声,眸色渐渐沉了下去,黝黑的瞳笼罩着一股晦暗,他从怀里拿出笑脸壳子,想用这笑脸壳子盖过满面翻滚的怒意。
是谢昀不行吗?他看不是,今夜不就在颠鸾倒凤快活吗。
是,他知道谢昀对雁回无意,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十年的相处谢昀还是生不出来一点儿夫妻之情,更没想到谢昀独宠兰贵妃会做到这种份上。
雁回算什么呢?是痴心错付就该守十年活寡吗?
“阿回。”国舅刚唤出口,又忆起今夜在谢昀帐中的女子也名为‘阿回’,像是玷污了这名字一般,国舅改口,音调有些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意道“丫头,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心剖开,看看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雁回一愣,随即笑开,像清风拂过广袤平野“舅舅请便。”
“你们一天不气死我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国舅气极,都这时候她还顶嘴,还护着谢昀。
雁回自然察觉了国舅的怒气,不知为何,她不受控制地开口,极其认真地问道“舅舅在气什么?”
问出口后,雁回没有一丝后悔,她甚至迫不及待地等着国舅的答案。
“荒唐!”国舅憋出一句。
雁回垂眸,这答案不是她心中想要的那个。
迟钝如星河也明显感觉到国舅心中不快,他上次看见国舅不快还是差不多半年以前,国舅到太后屋里质问。
国舅问“圣旨落地就要废后,一块破布而已,这是什么歪理?”
太后叹气“乐鱼,你的性子该收敛了。”
国舅道“行行行,我改,你若想说教我等你回来便是。现下你快收拾收拾回宫,告诉你那宝贝儿子。明君,励精图治,而非不可一世。君威,是怀德畏威而非虎狼之威。”
国舅爷发怒,星河不敢惹。
雁回正要说什么,不远处惊絮取了衣裳回来。看雁回浑身湿漉,便赶紧上前,以为这二人是偷窥了雁回,惊絮望着国舅爷和星河的背影柳眉横竖,道“白将军既得了太后之令护送娘娘往郦城来,现下娘娘已平安到了郦城,白将军还跟着到底是护驾心切还是别有用心!”
雁回呵止住惊絮。
国舅爷自然是熟识雁回身边一直伺候的惊絮,被惊絮这一阵吼,吼得回过神来。想是谓于雁回来说,能留于谢昀身边便是满足,他又哪来的资格怒火滔天。
思及此,国舅爷隐于袖袍中的手捏成拳,无能狂怒莫过于如此。
“星河。”国舅唤了一声,正要将手中的笑脸壳子覆面,那厢惊絮急匆匆奔至雁回身边,一见国舅面容,如遭雷击。
何其震惊,惊讶到将手中干净的衣物掉在地上。
国舅爷刚想说什么,却先一步看见惊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愤怒变为震惊随后又变化成莫名其妙的笑意。
惊絮向国舅爷行了一个大礼“奴婢见过骠骑大将军!”
久违这名号,国舅爷极其不适,他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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