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的另一场由米诺轻松胜出,虽然不懂武,伊莎贝拉还是认定他很轻松,毕竟那头白牛可没有跌倒流血。胜利的时候,他还“当当”直拍胸甲,蠢透了!记得泽曼学士说,住在雪山和丛林里的大猿,会用拍打胸脯来炫耀强壮。艾莉西娅就比自己高上一点儿,是个骨架纤细的女孩子,跟她比起来,米诺可不是头高壮的大猿猴吗?野蛮又鲁莽。
“你担心她?是该担心一下。要是她弃权,就没有决赛可看。富人区最靠前的位置被炒到一枚金币一个,商人们都不喜欢做亏本买卖,少不得又要到处宣扬,什么‘十年不遇的最烂比武’。哼,一年不搞出几个十年不遇,那帮家伙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看上去可不像在担心的样子。伊莎贝拉不由问道:“你不是押了艾莉西娅获胜吗?”
“哎呀。”绯娜靠向椅背,一手放在叠起的膝盖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总是那么兴致勃勃,时常让伊莎贝拉不适,好像自己是脸上涂着鲜艳油彩的小丑,或者把孔雀翎毛插在头上,专门哄权贵开心的弄臣。悲哀地想一想,搞不好果真如此。绯娜的眼睛在笑,她的眼睛很美,远胜伊莎贝拉见过的任何宝石,但里面的笑容,绝称不上美好。
“我赌,是因为我输得起。”
我从没赌过,父亲总说,赌博不是好小姐的教养。在我们家,就连男孩子也不准赌钱,当然,我的异母弟弟亚瑟一定背着父亲干过,他什么坏事没干过。伊莎贝拉这么想,她还没蠢到把它们说出口。如此煞风景的话,就是撞坏了脑袋的弄臣也不会说。
在她琢磨应当如何回应的时候,赛场内的鼓号声帮她解了围。看起来艾莉西娅打算继续参赛,伊莎贝拉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担忧。仔细想想,她跟克莉斯在一起,假若我们冰块脸,刀子眼,心里只有职责的尉长大人肯放她出来,那么多半没有大碍。伊莎贝拉宽下心,注意力投向赛场。
乐队奏的曲子没听过,说不定是什么军乐,慷慨激昂,又充满异域风情——应该说,本地风味。他们的鼓也比奥维利亚的小很多,鼓手双手各执一只淡麦色的小鼓棒,一个劲儿地猛敲,看着很有趣。随着鼓点越来越密,号手举起黄铜号,吹出一段高亢嘹亮的曲调,赛场中南北两个入口轰然洞开。随着铜门打开,地窖入口的短廊忽然烟雾弥漫,红亮的火星四处乱飞,看得人眼花缭乱。是在模仿战场吗?伊莎贝拉觉得自己猜对了。骑士脚跨战马,手持旗杆,自烟尘中缓缓驶出,挺拔的轮廓,飘扬的旗帜,再与现场的乐曲搭配,可不有种战场凯旋的感觉吗?伊莎贝拉没上过战场,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决战双方打着各家旗帜,同时策马奔驰,环绕赛场,现场欢声雷动。米诺炭火色的战马身披白甲,正是他家徽的配色。他的钢甲镶了金边,胸口的牛头擦得洁白胜雪,牛眼由红宝石铸成,跑动中拉出一条醒目的红线。他的头盔做成牛头式样,两侧的牛角打成家徽上野牛的样式,同样镀了金。米诺白得发红的脸藏在面罩后面,但闪亮的牛角和绣了金牛头的银色披风已经让他威风凛凛。
平心而论,他的长相男子气十足,无怪乎现场有那么多女子在为他尖叫。比起他,伊莎贝拉更在意艾莉西娅,想从她的举止中看出些许端倪。她还是那身盔甲,红如烈火,钢盔上羽翼飞扬,只是没穿披风。在伊莎贝拉眼里,空荡荡的肩背于她的英姿丝毫无损。她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燃鹰旗帜在她头顶滚动,仿如一朵纤长的彤云。故事里的英雄常伴着红云出现,比如斩杀了巨蟒,又深入沼泽,烧毁吃人榕树的女英雄雷娅,她正是在一个彤云漫天的傍晚现身。与克莉斯相处的第一个黄昏,也是满目红霞……
伊莎贝拉走神的时候,决战双方已经完成了绕场仪式,翻身下马。艾莉西娅的动作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她把旗帜抛给霍克家的旗手,对面的米诺则从两名侍从手中接过长柄牛头战斧。他凌空挥舞巨斧,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艾莉西娅扭头跟旗手吩咐了几句,那少年立刻朗声道:“小姐说,状若幼儿的挑衅不值得她回应。”笑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其中包含伊莎贝拉的。
“好一个鲜明的立场。”
绯娜又在饮酒,她的唇瓣离开杯缘,饱满的水光在其上流转。记不清她喝下多少杯,在伊莎贝拉有限的见闻中,找不出比她酒量更惊人的女性。临近黄昏,帝国的公主仍旧面色如常,不见醉态。
“他在酒馆里的所作所为,叫人喜欢不起来。”
“艾莉西娅难道没有口出狂言?”
“可是——”伊莎贝拉想说她身世可怜,转念一想,众星拱月,集两代皇帝荣宠于一身的绯娜哪里能够体会自幼丧母的孤苦。虽说十二世皇后在她尚在襁褓中时便过世,但王储奥罗拉比她大上十一岁,十分宠爱妹妹。不仅把自己的庄园,宝剑,奴隶赐给她,还以爱马相赠。况且,她又没有继母约束,伊莎贝拉酸溜溜地想,只好改口说:“他明知对手腿上有伤,还步步追砍,这种行径,就不是骑士所为!”
绯娜喷笑。她的取笑让伊莎贝拉有些不知所措。“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小脑瓜里到底被灌了些什么迷汤。骑士,就是帮主人挥剑,赢得战争的人。爱情和战争,都是不择手段的。”
可是没有崇高精神的指引,缺乏对荣誉和忠诚的追求,骑士的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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