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之至。而你那张专门惹人讨厌的刻薄嘴巴也跟从前一模一样。”见克莉斯的视线落到桌上的手稿上,诺拉赶过去,趁自尊心受伤之前,把稿纸弄乱。“秘法界的一等机密!”她嚷道。克莉斯微笑,她浅薄的笑容在诺拉的一瞥之下立刻消融,就像从前一样。诺拉升起很不好的感觉。“你就不打算请我指点一二,好让你在未来几十年内引领秘法的潮流?”
噢,听听看呐,这副“你就不打算抄我的作业,好在课堂上教老师夸赞,同学羡慕”的讨厌高材生腔调。“一直以来,我才是那个遭剽窃的。”诺拉吸了吸鼻子,讨厌的阴霾之地,让她的鼻涕也变得酸溜溜。“秘法的高峰得靠自己的脚来攀登,让生翅膀的鸟人提溜上去,算什么本事。”说完,诺拉偏头朝克莉斯背后看,她的后背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两样,衣服上也没开出令翅膀张开的口子。“能让我摸摸看吗?你的翅膀只是视觉上的小小把戏,要是高兴,不变幻出它们来,你照样能够飞上天,对吗?”
“幻觉会伤人。我以为你知道。”克莉斯冷笑。“要不是你没参与学会对我的解剖工作,你的双手已经搬家了,哪里容得下荒唐的建议。”她冷酷的语调让诺拉收回手。学士有些沮丧,垂手乖乖在桌边站好。“我足够聪明,懂得正确评估双方实力的重要性,因而能够避免无谓的傲慢的拖累。我是说,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我打不过你,不代表你对学会出手的时候我会袖手旁观。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也得为你的贝拉考虑。”
“你胆敢威胁我。有我在身边,没人能动她。”
“那么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呢。”诺拉抓住破绽。难得她说漏了嘴,看来秘法的风暴改变的只是她的身体与秘法能量的关系,并未让她变得更聪明,获得非人的智慧。在智力上,我从不输给她,不输任何人。诺拉眼睛也不眨,脑子里的句子不断往外涌,她连气也不想换,任凭蛮横的勇气支撑着自己。
“你不可能永远守着她。末日即将到来,如果不加以阻止,世界必定倾覆。黑岩堡的尸潮与以往有记载的全都不同,秘法的狂潮甚至改变了天候。别人对此一无所知,唯独诺拉?秘法不同。那天晚上——还是早上——由地下深处涌出的秘法波动是如此独特,它们古老,陌生,狂乱,难以交流,无法控制。黑色的潮水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漫上了城墙,人们蹚着黑水作战,却对真相一无所知。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你不会知道的,比我吃饭的次数还多——万万没想到,世界将以这样的形式走向毁灭。不,其实我想到了,我能想到世界之舟沉没的方式一定在我的料想之外。”
诺拉哽咽,她不想在克莉斯面前哭出来。自尊让她转过身,摔门而出。诺拉靠在墙壁上,呼出的白雾模糊她的视线,究竟是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说不上来。不能为老头子报仇当然让她痛苦,尚未登上秘法的巅峰就得一头栽倒的命运也令她窒息。只有柏莱人的传说可以安慰她。居住柏莱古陆的小巨人们信奉完全不同于大陆的神祇,他们相信人死之后不仅可以在神王的草原上相逢,还能以信徒的身份重生。谁知道呢,既然克莉斯能够飞上天,也许死后真能见到我的密尔。不知道现在开始信仰神王还来不来得及。
橡木门的铁环在墙壁后响起,诺拉赶紧擦干眼角,离开墙壁,走下扶梯。她栖身的塔楼其实在地震中损坏了一半,阁楼有一半墙砖散了架,半个塔顶裸露着,能够望见雪后蔚蓝的天空。诺拉喜欢这里清静,用秘法墙壁将破损修补,搬了进来,这会儿沿着阶梯向下,通过透明的墙壁,正可以瞧见塔下的情况。奥维利亚的工头和守卫分成两拨,聚集在塔楼门口,每个人都跟烟囱似的冒着白气,等待学士大人的开工命令。诺拉转向楼底,刚能看到底楼的石头门框的时候,克莉斯追了上来。她像一片无声的影子,从诺拉身边飘过,抢在前面把她拦住。
“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你要逃到哪里去?”
“当然是按照你情人的吩咐,把她老家地下的通道都封起来了。哼,她现在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让她抓到把柄,写信跟皇帝说了我的坏话,我登上圆桌的计划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她吩咐你封堵地下通道,没让你篡改时空漩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诺拉从克莉斯肩膀下面钻过去,没走出两步,冰块脸朋友再次出现在面前,像块掉下来的冰雹。塔楼外的工头嚷嚷起来,操着含糊不清的北方口音,隔着石壁听不真切。诺拉趁机说:“你拦着我,好像我真做了亏心事似的。我只是回来取图纸,工人们都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让人上来看到你这架势,你猜他们会怎么跟他们的小姐报告?”
以克莉斯的个性,行动之前,一定做了各种假设,无论她怎么打算,懂得人情的诺拉一定不在其中。克莉斯的欲言又止让诺拉满意。她扬起胜利者的微笑,走下台阶,克莉斯非但没有退让,反而逼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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