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喀有想过,人死掉以后会是什么感觉。
按照异人族的传说,死掉之后灵魂会融入先祖之灵中,成为先祖的一部分,永永远远地庇护着族人。
但是他也听说过人类那边的传说,他们说人死掉之后,灵魂会被死冥大君回收,成为对方构筑冥界的基石,永生永世沉沦地狱,只有信仰其他神明才能得救——大部分的说法都相当一致,唯独在信仰什么神明这部分会出现分歧,具体说信仰哪个,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个教会的人了。
不过游戏之神信徒死掉之后,似乎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漂浮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虚无但又切实存在,无法呼吸但又不会感到窒息。
隐约之中他还能感受到不远处似乎有着某个事物的存在,努力用自己的意识去感受的话,还能得到模糊的,名为‘玩家论坛’的反馈。
但没等容喀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死掉的人是没有脑子的——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存在?)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猛然扯动,朝着这片漆黑大海的海面拉了过去。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但却又清晰无比,绝非错觉:他正在不知名的伟力帮助之下挣脱死亡!
下一个瞬间,就如同真的从漆黑海洋的海面上探出了头那般,已经失去的感官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甚至让容喀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人类宗教一知半解的容喀下意识地以为那便是穿着白袍的僧侣神官们总是挂在嘴边,说是侍奉神灵的‘天使’,而自己则已经到了神国。
在他朦胧但又充满了崇敬的视线中,‘天使’说话了。
“妈嗨,怎么冒出个兔头?”
紧接着旁边也传来了其他声音。
“哪儿呢?秃头在哪儿呢?”
“都有装扮系统了,这年头还有人继续秃着呢?不会吧不会吧?”
“我认为最近流行的绿海龟(和谐)头套比秃头好不到哪里去。”
“说龟不说头,还是好朋友。”
这神国略显喧嚣啊。
片刻之后,那种恍惚感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也变得真切起来。
原本容喀因为周围的嘈杂而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到了神国,毕竟如此祖安的‘天使’确实会让人感到不对,但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他却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长耳族部落本身就是那种比较落魄的部落族居,几乎家家户户都只是茅草屋,遇上暗潮海滨那边吹来大海风的日子,在一块悬浮着的菱形雕塑下方:这玩意在长耳族那里也有一块,是玩家们制造的,不过和长耳族里跟周围建筑格格不入无比突兀的那块相比,这里这块耸立在街道之中却显得相得益彰,非常合适。
这是多么美妙而又不可思议的地方啊!
容喀敢拿自己引以为豪的长耳朵打赌,哪怕是西大陆那个号称‘国中之国’的凡纳多尔的街道,都比不上这里!
在这个街道上,哪怕是随意栽种在道路两边的植物花卉都如此别具一格,那高耸挺立足有两米多高的壮硕花茎,那比海碗牡蛎更大的翠绿叶片,那娇艳美丽带着罕见斑点的紫色花朵,以及绽开的花瓣下隐藏的锐利牙齿——
等一下。
牙齿?
“吼嘎嗷嗷嗷嗷!”←花的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人的惨叫。
“夭寿啦!玛涅先生又要被吃了!”
“这艹(一种植物)谁种的?不是已经禁止在小镇里种攻击性魔植了吗?”
“实在太没人性啦!”
“别玩梗了,再玩玛涅先生人要没了!”
“淦,这花好强,我居然打不过它,快去请豌豆射手!”
“豌豆射手早被铲了,一线玩家行吗?”
“一线玩家大都出去跑任务了,还有谁在小镇里的?”
“好了,大家散了散了,记得去通知安格拉先生,让他派人把这花移走。”
于是看热闹的人这才逐渐散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只有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况的容喀一脸茫然。
啊这……好像和我想象中的神国不太一样啊?
忽然,一个他略微有点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咦,这不是容喀先生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喀激灵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还真是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乔伊·安庇特——之前总是跟随在鬃眼·灰爪身后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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