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艿饭的香味在小院里弥漫开来,阿栋腾腾地跑进了灶间,闹着吴氏道:“阿婆,我要吃芋艿饭,我饿了。”
吴氏一边抽灶膛里的柴火,一边哄阿栋道:“饭还没熟,阿栋等等就能吃了。”
阿栋却不依,哼哼道:“我不,阿婆,我饿,我就要吃。”
吴氏放下手里的柴,招招手对阿栋道:“来,阿婆抱着烧火,芋艿饭马上就熟了…等你阿姐回来,我们就开饭啊。”
阿栋任起性来,哭闹着:“不嘛,我就是饿,就是饿!”
吴氏见哄他不下,想起自己橱柜里有米糖糕,就对阿栋说:“阿栋不哭,阿婆等下回房给你拿米糖糕吃。”
阿栋听说有米糖糕,破涕为笑,蹬蹬出了灶间,往祖母卧房跑去。到了橱柜前,阿栋却因个子矮小够不着,又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吴氏疼爱这唯一的孙子,听见哭声,忙起身回到自己卧房。走到橱柜前,吴氏打开柜门,拿出瓷罐,将里面存着的米糖糕取出递给阿栋。阿栋一手接过米糖糕,一手用衣袖擦眼泪。吴氏瞧着,只觉阿栋淘气可爱,疼惜道:“阿婆给你手帕,莫要弄脏了袄袖,当心你姆妈回来了训你。”
阿栋边吃边说:“阿婆,我姆妈顶心疼我,她才不舍得训我呢。”
吴氏满眼慈爱,嘱咐着:“阿栋慢慢吃,当心噎着…”
话音刚落,顺着门缝,吴氏就瞧见灶间起了黑烟,心知不好,定是灶膛火苗窜出,灶间起了火。
家里帮工的都跟了阿清夫妇往地里秋收,喂猪养鸡的阿州与刘嫂陪了卿卿一道上坟,此时家中只这一老一小祖孙二人。
吴氏脚小步缓,等她提了水再到灶间,已是浓烟滚滚。阿栋尾随祖母,只吓得大哭起来。吴氏一边泼水,一边交待阿栋往地里喊人回来帮手。
等阿栋跑着离开,吴氏知道,若不将灶间的火熄灭,这座宅子定是难保。狠了狠心,吴氏惦着水桶,便冲进了灶间。
等阿清夫妇闻讯带人赶回家中,灶间的火已被吴氏熄灭,只吴氏却因吸入了浓烟而昏迷不醒。
送走了镇上的郎中,已经是掌灯时分。
吴氏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林卿卿满面泪痕的伏跪在床前。吴氏想叫一声卿囡囡,却觉得嗓子干涩至极,任凭怎样努力,也发不出声来。
林卿卿看见外祖母醒来,疾声道:“外婆,您醒了,外婆您觉得怎样?”
听见林卿卿的声音,守在一旁的阿清夫妇也赶忙凑了近前。
阿清关切道:“姆妈,您怎样?郎中说您吸了浓烟,伤了肺,恐怕这会儿喉咙也是伤了…”
阿清嫂嗔怪道:“姆妈刚醒,你说这些做什么?姆妈,您喝点水,润润喉,等下好喝药。”
吴氏听他两个言来语去,轻轻摇了摇头,却只拉了林卿卿的手。阿清嫂丢个眼色给阿清,让他再凑近前些,看吴氏作何举动。
可吴氏只拉了林卿卿,没有任何表示。屋内一时寂静,直到一旁的阿栋嚷嚷着肚饿,阿清嫂这才心有不甘骂骂咧咧地带他出了屋去。
阿清领了长工们收拾了灶间,又往母亲屋里问了情况,这才回到自己屋里。阿清嫂虽说哄睡阿栋,早早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见阿清上了床,阿清嫂翻身坐了起来:“阿栋爹,姆妈怎样了?可有开口讲话?”
阿清摇了摇头,道:“没呢,只拉了卿卿一时落泪,一时昏睡。”
阿清嫂道:“不是我说,姆妈待这个外孙女比待你这个亲儿子还亲,醒了就拉着她的手不放。”
阿清打了个哈欠:“姆妈向来疼阿姐,阿姐没了,爱屋及乌那自然跟卿卿亲的…我是儿子,姆妈怎么会不疼?那不一样的…好了,快些睡吧,从早上忙到现在,累死了…”
阿清嫂却是不肯就此睡去,不悦道:“睡,睡,你就知道睡!明日这家当都给了别人,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阿清听她这样说话,一脸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好的,怎又扯到这些?”
阿清嫂用手指点他额头:“你个榆木脑袋!家里的地契、房契都在姆妈手里,姆妈现在昏昏腾腾,要是给了卿卿,日后我们岂不是喝西北风啊?”
阿清摆了摆手,笃定道:“不会,不会,我是姆妈的儿子,阿栋是她嫡亲的孙子,姆妈怎么会把程家的家产给了卿卿?好了,莫要多想了,快些睡觉吧。”
阿清嫂只管往下说道:“好,且不说姆妈将不将家产给她,我只同你讲,卿卿是个克星。你瞧瞧,今天又是她生日,灶间起了火,姆妈受了伤,明年又不知道生出什么孽事来。”
“克死了亲生爹娘,又克了亲外婆,保不好哪日就来克你这个亲娘舅,要是再克了阿栋,我可不依你!我同你讲,你要想法子,将她送去她伯父家,她姓林,又不姓程…”
阿清嫂这边还喋喋不休,那边阿清已经鼾声如雷。阿清嫂狠狠踢了一脚阿清,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只得怏怏作罢,倒头睡去。
到了外祖母家门前莲池开满莲花的时候,吴氏已经卧床半年之久。那日灶间起火,吴氏吸入浓烟伤及内脏,吃了这大半年的药也未见好转。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阿清嫂心中早已不耐烦,只因婆母掌着家中财权,表面上不敢造次。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常常借口不适,三两天才到吴氏屋里问候。刘嫂要照应全家,照料吴氏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林卿卿身上。
林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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