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性豪奢好享受,随行的数十辆马车几乎将于阗镇守府的家什搬空。
这回他去龟兹城任职,除了牙兵外,在于阗镇守府的管事、仆从和厨子都带上了,再加上于阗王送他的舞姬乐工和奴隶,浩浩荡荡不下百人。
前三日沿途驿站有新鲜饭食,还有往来的各地官吏住宿,高仙芝不欲落人口实,方自没有在驿站里设宴款待沈光。
在赞摩寺待了两个多月,沈光时常和来自长安青龙寺的法能谈天说地,知道自开元以来大唐盛世远迈前代,游宴风气极重,而牙兵们口中高仙芝开过荤,但都不如这现烤的野味勾人食欲。
“来,诸位满饮,为沈郎贺!”
高仙芝举杯,然后满帐十多个幕僚和数名牙将都是举着金杯金碗,朝沈光道,“为沈郎贺!”
“多谢都护!”
沈光举杯还礼,接着一饮而尽,安西军中多勇士,高仙芝帐下牙将牙兵定时,便听得左右传来的粗重呼吸声,目光微瞥只见有几人仿佛连眼珠子都似要瞪出来。
高仙芝对于属下们色授予魂的姿态并不介意,这些舞姬再美艳,也不过是玩物,再说男儿大丈夫,岂有不好色的!
乐工们各执乐器,然后便奏乐起来,舞姬们随乐声而动,起舞间雪肤翻飞,明眸皓齿间一颦一笑都好似在勾人魂魄。
在座的人里,几乎个个都忘了吃喝,只是尽情盯着那些舞姬轻纱下的身子猛瞧,但沈光不在此列,他瞧过的歌舞太多,单以服装透露而论,在这个时代堪称开放的胡姬和后世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高仙芝手握金杯,颇为玩味地看着目不斜视的沈光,他早不是当年在龟兹城里横冲直撞的那个青年,二十年岁月过去,如今他看人时可谓眼光毒辣。
这位沈郎,气质独特,言语虽然谦和,也有圆滑处,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自信昂扬却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便如封二,纵有大才,但是性情严厉不够豁达,就是受出身所限。
“沈郎,可有中意的舞姬,某赐你暖床!”
席间听到高仙芝这位主君言语,众人既羡又妒地看向沈光,皆恨不得以身相代。
“某重伤初愈,力不从心,只得辜负都护好意,某自罚三杯,还请都护见谅!”
沈光回答得不卑不亢,这时歌舞已停,那些舞姬出自王宫,自能听懂汉话,不由都盯着这位英俊的大唐郎君,秋水似的眼神柔波里尽是伤心失落。
四周众人亦是惊奇地看着说完后往杯中倒酒,一杯接着一杯饮尽的沈光,甚至有人看到那些舞姬神情后嘀咕道,“这沈郎的心莫不是铁打的……”
高仙芝反倒是颇为欣赏地看着自罚三杯的沈光,悠然道,“既然如此,等到了龟兹,某为沈郎再寻一美婢,定叫沈郎满意。”
沈光听牙兵们说过高仙芝性情,他要是再婉拒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得道,“谢都护。”
这段插曲过后,席间歌舞再起,除几个牙将外,其余人再无先前的欢愉心思,他们都意识到这位沈郎君得都护青眼有加,日后幕府里此人当是劲敌。
投奔高仙芝的幕僚大都是关内各道的落第举子,进士明经本就难考,就算考上了还得通过选试才能做官,所以大唐的读书人常常投奔各地州郡长官幕府做幕僚,求得就是个举荐资格,当今圣人重边功,边将若是简在帝心,自然能举荐手下幕僚做官。
沈光不清楚这其中门道,不知不觉间就被高仙芝手下这些幕僚们当做争夺举荐资格的主要竞争对手,谁让大唐做官要讲究身、言、书、判,其他且不论,而他的样貌放在这群幕僚里实属鹤立鸡群,难免遭人嫉妒。
“沈郎海量,今日尔等谁能灌醉沈郎,某自有赏!”
仿佛嫌这把妒火拱得还不够高,高仙芝环视四周后,举杯高声道,顿时间群情汹涌,那几个牙将先自跳起来要与沈光拼酒量。
“都护……”
沈光看着笑得狭促的高仙芝,如何不清楚是这位都护故意为之,只是他心中明白,这是高仙芝对他的考验,便如同职场上求职,面试官总会给你出些刁难的题目。
眼下只是试他酒量罢了,了出来,另外二人则是幕僚里酒量最大的,沈光认识的那位陈判官赫然在内,“沈郎,为了美人,某只有得罪了。”
大帐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沈光过往在学校时,常被校长拉去挡酒,除了他酒量好,更在于他擅长搞气氛,既然要拼酒,他自然要给高仙芝留个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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