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赶着送礼,不收还不行,沈光不是矫情的人,而且他也确实挺喜欢那些洗干净后显得特别神气的白骆驼,于是便收下了其中两头,这也让乌鸦父子喜出望外。
“乐楼的事,某都是交给封判官处置,不过某会交代封判官,为你们留份开楼时的请柬。”
见着乌鸦那位父亲话里不时盛赞自己那座即将建成的音乐厅,沈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便答应给他份请柬,当然封常清到时候会收多少钱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乌鸦的父亲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老商贾,见到沈光似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儿子,便立马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郎君唤我乌鸦就是。”
对于自己的诨号,乌鸦颇为自豪,他那张五郎的汉名反倒是不愿意用。
“乌鸦,你可认识石荣?”
“当然认识,郎君是要找那石大郎的晦气。”
乌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延城的纨绔子弟也分圈子,最上等的自然是龟兹的世家子弟和都护府里的将门子弟,接下来才轮到他们这些胡商家的子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样纨绔的圈子也有纷争,大唐百姓为了图省事,把有钱的胡商们都唤做波斯商,可实际上胡商们按着各自国别互相敌视竞争,乃至于暗地里下绊子也不鲜见,到了乌鸦他们这些纨绔子身上,这等斗争同样延续了下来。
往来大唐的胡商里,昭武九姓胡的粟特商人占了大头,哪怕他们所属的国家被大食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可是遇到大食商人想要往安西和长安抢生意,他们便会彼此联合,先把大食蛮子干死再说。
乌鸦和石荣相识,甚至一起揍过大食人,但是彼此间却也互相看不顺眼,不过石荣如今掌管家中商队往返河中,倒是不能再算什么纨绔子弟,因此和乌鸦已经没有多少交集。
“晦气倒也谈不上,只是某有个故旧的妹妹瞧上了这石大郎,不过听说这石大郎已经有了意中人……”
沈光故意皱着眉头说道,边上的乌鸦立马便跳起来道,“这石大郎能得郎君故旧的妹妹青眼有加,是他的福气,我愿意替郎君去说媒,若是他不识抬举,我自收拾了他。”
石家在长安城攀附当朝李相,在胡商圈子里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人尽可知,乌鸦仍旧只当石家比他们家财货更丰厚,因此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便麻烦了。”
见乌鸦自告奋勇,沈光自然乐得让这个纨绔子去帮他试探那石荣,看看是不是值得高四娘托付终身,高仙芝当日嘱托他时,虽然话说得凶狠,可身上实在没几分杀气,更多的都是老父亲对女儿长大了不再乖巧听话后的无可奈何。
东市里除了众多货栈,也有吃饭耍乐子的酒肆青楼,乌鸦身为地头蛇,自然对这里的门道最清楚,他直接领着沈光去了他们这些胡商家子弟最常去的那家青楼,订了最贵的雅间后便告辞离去,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位沈郎君面前好好露回脸。
“王队正,你们自去玩耍,不必管我,所有花销都算我帐上。”
雅间内,沈光挥退了那几个莺莺燕燕的美貌胡姬,朝王神圆和三个牙兵们说道。
“多谢郎君美意,不过我等有护卫之职,岂能擅离郎君左右。”
王神圆正色道,而他这番话也让身边三个有些心神恍惚的手下回过了神,都是连忙收摄表情,做出了严肃的样子。
见王神圆坚持,沈光也只能作罢,然后四处观察起这雅间来,说起来封常清虽说常喊着要带他来这延城的风月场所长长见识,可是却始终都没带他来过一趟。
朱红色的门窗,描绘着彩色图案的家具,青瓷的香炉里燃烧着不知名的香料,袅袅的淡蓝色烟气萦绕,味道闻着甚是提神醒脑,让人极为清爽。
四周的墙壁上也挂着仕女图,不过仔细观看,沈光发现画工颇为粗糙,也没什么意境可言,纯粹就是临摹的作品。
……
石荣很是诧异于突然找上门来的乌鸦,自从两年前接手家里的生意,他就再没和乌鸦这群人打过交道,每每想到往事,他就觉得那时的自己傻得可笑。
“五郎寻我何事?”
经历了两年磨炼的石荣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头青,哪怕面对乌鸦这个讨人厌的过往同伴,他表面上也是一团和气的样子,阿耶常说“满招损,谦受益。”像他们这等商贾,最是要懂得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免得招来祸患。
“没事便不能寻大郎你吃酒么?”
乌鸦笑着说道,他虽然是纨绔子,可到底也是场面人,石荣客气,他也客气。
石荣心中狐疑,他久不和乌鸦他们厮混,今日突然找上门来请他喝酒,他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左右无事,去看看这乌鸦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倒也无妨,阿耶说过今后他终究是要和乌鸦这些胡商子弟打交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内斗只会便宜外人。
“那便叨唠五郎了。”
“说什么叨唠,都是自家兄弟,这不见外了!”
寒暄间,乌鸦自是满脸堆笑地拉着石荣把臂同游,虽说心里颇嫉妒这个石大郎交了大运,能和沈郎君攀上关系,可他心里清楚,这石荣只要不作死,日后就是他得巴结交好的人物。
……
乌鸦和石荣进来前,沈光已自躲到了屏风后面,由着乌鸦在那里招呼那位石大郎。
“五郎,我答应过四娘,不再来这等秦楼楚馆寻欢作乐,你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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