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笑笑,说了一句话,叶鸯离他很近,听清了他的言语。
……
“方兄。”叶鸯忽然叫道。
方璋闻声,眼睫微微一动。
叶鸯叹气,恳求道:“能否到外面替我瞧上一眼,江……那人走了不曾?”
他想说的,自然是江州之名,但不晓得是怕污了唇舌,还是怕别的什么,堪堪吐出一个字后,那另一个字再难脱口。方璋定定地站在原处,没有应答,片刻后却转身出了门。不过多时,叶鸯听到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他不曾走,仍在山上。”
“替我叫方师叔来罢。”叶鸯又说,“他们许久无声,想必是再打不起来了,这时候少个人,该不会影响什么。”
他身在密室内,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因此一切全凭猜测,但他所说,与事实相去不远,是以方璋没有出言反驳。
方鹭带着半身血迹走入密室,抬眼看到叶鸯,满脸惊愕。
“方师叔。”叶鸯起身,冲他一笑,“劳烦您了。”
稍顿了顿,自言自语般道:“天无绝人之路。”
☆、第68章
叶鸯同方璋步出书房时,江州已在暗卫的拼死保护下逃之夭夭,无名山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皆身着暗卫服饰。不用多看也知道,南江经此一战,必定大伤元气,那些暗卫做的非是刀口舔血的生意,在杀人这一方面,他们经验不足,比不上佳期如梦的人来得狠厉。
娇俏的姑娘们不懂得何为“放人一马”,她们只晓得对待敌人要赶尽杀绝。倪裳未曾制止她们,任由她们追杀南江众人去了,她知道江州逃得快,姑娘们多半是追不上的,追不上了,还要回来。
有几名喜静不喜动的女孩,未曾与姐妹一同前往追击,叶鸯瞧见她们正拖曳着地上的死尸,一具一具往断崖下丢。那边断崖下有什么?叶鸯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但那里终归不会有人家,并无出现“天降凶尸”一类奇闻怪谈的可能,她们挑在此地毁尸灭迹,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师父呢?!景川呢?!”倪裳急红了眼,见他们出来,提起裙子就要冲入书房。叶鸯的笑还挂在脸上,伸手将她拦住,低声道:“方师叔带他从另一边走了,他受伤略重,须得静养,接下来不能与我们同路。”
“已经走了?”倪裳不敢置信,她总觉得叶景川不该走得这样快,难道他当真伤势严重,非得即刻去僻静之地休养不可?
想起他胸前那把短刀,倪裳打了个寒颤。
倒也不是不可能……
有方鹭在,一定没有错。倪裳反复深呼吸几回,咚咚乱跳的心终于恢复正常,她抚了抚散乱的马尾,解下发带重新束发。一面束发,一面不忘问叶鸯:“江州那老东西逃了,接下来你待如何?”
“逃?”叶鸯按住腹部,闷闷地笑。紧接着,笑声愈来愈大,竟有些癫狂之态:“他想逃?他居然敢逃?他能逃到哪里去?他若逃到天涯海角,我抓住他,必定将他千刀万剐,他若返回南江,我就拉他一家老小给他陪葬!”说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倪裳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劝他冷静,眼前却突然一花,赤红色的影子飞过她身旁,往山下奔去了。
“阿鸯!”事发突然,倪裳花容失色,唯恐他暴怒之下失去控制,长发一甩,追着他跑下了无名山。
“……叶鸯!”方璋咬牙切齿,险些被气昏过去,但又不好说他什么,只得跟上两人脚步,一边痛骂,一边可惜。
好容易追上了,却发现叶鸯根本不是去往江州逃离的方向。倪裳与方璋找到他的那一刻,望见他身前阴沉沉的棺木,霎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
棺木下头垫了薪柴,火还烧着,已将它吞没了一半。棺盖原本是闭合的,至少在倪裳赶来无名山时,它是闭合的。倪裳和旁人一样,都以为它是汪家远亲搬来此地,收敛汪氏夫妻尸骨余灰之物,但这时瞧见棺中人形,却发现压根不是这样。
江怡静静躺在棺内,恬淡安详,眉目如生。
叶鸯隔着大火静静望向她,随后含着泪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狂风吹来,火势更猛,棺木周遭有枯草的地方霎时被点燃。方璋“啊呀”叫了起来,如梦初醒般上前,扶着叶鸯离开火场。他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江怡,然而除却一片火海,其余的,什么也瞧不见。
美人如花,却在黄泉。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就这样飘零在冬季的长风里。她比她的妹妹还要不幸,就连一块小小的坟地,她都没能得到。
江州逃得匆忙,把她丢在了这里。女儿的尸身不能救江州的命,他认为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些。方璋心间蓦地漫上一股悲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是我害她。”叶鸯忽然说,“是我害他们,我……”
“你闭嘴!”方璋骤然发怒,“事到如今,说这种话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将来要做何事,趁早打算!”
“将来?将来?”叶鸯目视前方,瞳中尽是空茫。将来还剩下何物?除了找江州寻仇,他再也想不到旁的事了。天大地大,竟无他物能勾起叶鸯的兴趣,惟有江州的性命——惟有江州的项上人头!
双眼猛地一亮,亮到骇人。口中喃喃说着:“不错,不错!你说得不错!我这就去追那老东西,他必定是逃回南江去了!我要拉他满门陪葬,一个都逃不脱……”
“你能有如此雄心壮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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