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顿住了,远处的阴影中有什么动静,那绝不是蝙蝠或是猫儿,它们是不会发出这样轻的动静的,那只可能是人——深更半夜在此偷偷摸摸——他颇有兴趣地跟了上去。
那人动作轻巧,左弯右拐似是对这白家极其熟悉,柳画梁正猜测他会不会是哪个白家护卫在巡逻,就见他刹住了脚步。
柳画梁笑了笑,因为他发现那少年便是他找了一个晚上都无果的雅天歌,秉着有热闹不凑白不凑的原则,他小心地靠近了几分。这时他想起了这空谷清音正是竹空弦所住的院落。
柳画梁翻身上了房顶,从缝隙中往里看——白家所有的漏洞他都一清二楚。
竹空弦睡的姿势并不奇特,那是个抱着心爱之物的姿势,他死死将那把余音琴抱在怀中,甚至没有把那根冰丝弦拆下来,任它在胸前泛着幽幽绿光,他却睡得十分安稳。柳画梁心道,这人的天赋的确差了点,但对琴的心意倒是挺足……
雅天歌站在窗前,那黯淡的绿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他眯起眼睛,试图将弦拆下来,只碰了一下,竹空弦忽的抱紧了余音,眉头也蹙了起来,他翻了个身,咂咂嘴,方又安静下来。雅天歌等了一会儿,直到他彻底放松。雅天歌的指尖燃起了莹蓝色的光,他将手指移近琴弦,蓝色的灵力注入了绿色的琴弦,原本幽暗如鬼火般的绿被蓝色压制,几乎只是一瞬间,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黑暗。
柳画梁在房顶目送雅天歌带着琴弦远去,没有追,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那样的灵力和掌控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符,这样的人若是有心学琴,那必然是比屋里的那位更加出色的琴师,何况有好戏看,他又怎么能错过?
天色才微微泛白,竹空弦抻了个懒腰,将脸在琴上蹭了蹭,忽然觉得不对,他摸了几把,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琴弦!我的琴弦啊!!!谁偷走了我的琴弦!!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哀嚎声传遍了整个白家,竹空弦拔腿往白辞青所在的归一院跑。
白辞青急匆匆地赶来,忙安慰道:“空弦莫急,我这里虽然不算是铜墙铁壁,也绝不是寻常人能随便进来的,你先别忙着嚎,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昨晚放在哪里柜中忘记取出来了?”
“我趴进去找过了!没有!”竹空弦气得直跺脚,“白二哥!你可得帮我主持公道!我的弦——”
雅正南见他急得团团转,忍不住问道:“竹庄主你如此着急,可是这弦有何特殊之处?”
“特殊?这弦可是我哥哥当年留给我,说是什么魔王的……”
白辞青猛然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屏退左右后颇有些气急道:“你这弦是‘四宝’之一?”
竹空弦点点头。
“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拿出来!”
“因为它音色好啊,何况我也是想为二哥你撑场子嘛!”竹空弦理直气壮。
“你……”白辞青的脸色铁青,半晌才道:“通知梅家,有急事找他们!”
竹空弦拉住他:“二哥!我的弦……”
白辞青转过头,脸色如同染了一层薄霜,竹空弦吓了一跳,委屈地放了手。
丢了一根弦,这书画展却还是要开下去,但是几天来,画上的猫狗却越来越多,而最令人尴尬的是,这些猫狗笔法精妙、意趣横生,在画中显得格格不入,越发显得原画拙劣。
白辞青被怨声吵翻了天,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以为是哪家门派的小辈恶作剧,便派了一些守卫夜里去守着这些画,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守卫值守一夜,第二天看到画上的猫狗也是目瞪口呆,纷纷指天发誓自己没有玩忽职守,于是柳画梁也被派来了。
柳画梁沿着流墨台绕了几圈,将画看了个遍,有几只猫狗笔触粗糙,分明是他和那小鬼的手笔,另几幅却绝非他们这些门外汉能画得出的精巧。柳画梁心道,也不知是哪位名家竟如此无聊,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正是这“无聊人士”之一。天色渐渐黑了,柳画梁打了个哈欠,低下头开始打瞌睡。
一阵微风拂起他几缕额发,耳边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你不怕我杀了你?”
“只怕你不来杀我。”柳画梁半睁开眼睛。
“……”雅天歌作了一番心理斗争,“为什么?”
柳画梁嬉皮笑脸道:“你杀又杀不了,打又打不过,这么一算,其实你不是来杀我,而是想我了……”
“……”雅天歌怒道:“你以为我真杀不了你?”
说着那长剑迎面刺来,带起簌簌风声,柳画梁侧身避过剑锋,后以两指往那剑上一弹,雅天歌差点站不稳摔出去,柳画梁挑眉道:“难道不是?”
少年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就要走。
柳画梁一把抓住他的剑柄道:“这么急干什么,既然是想我了,陪我坐一会儿嘛。”
雅天歌气急败坏道:“你别太小看人了!”
柳画梁愣了愣,从身后摸出一个纸包,笑道:“我只是晚上多留了一个鸡腿,想找人陪我一起吃罢了,小蛮公子赏个脸?”
雅天歌咽口水的声音非常清晰,清晰得他差一点恼羞成怒,但是柳画梁没有笑,只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
雅天歌哼了一声。
两人并排吃鸡腿,柳画梁道:“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什么?”
雅天歌看了他一眼。
柳画梁恍然大悟道:“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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