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车水马龙,医馆冷冷清清。
世人皆言医者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却鲜有人知晓其中酸楚。
寻常百姓有个头疼急热,哪家不是一忍再忍,怎舍得花些银两抓药瞧病。
偏又有那出手阔绰的富豪乡绅,稍有不适便小题大做,生怕丢了性命。
直了身体。
“大人脐下三寸关元穴位,每逢月望之时,可有异常?”
老者轻捋须髯,全然不顾那一道惊诧的目光落在身上。
“老先生,恕在下方才无礼冒犯。还望老先生不计前嫌,替在下根除病患!”
那周苍双手抱拳,头颅低垂,脸上又惊又喜,又羞又愧。
前一刻,他尚对眼前老者的医术心存疑虑,甚至嗤之以鼻。
这一刻,他已然将一切抛之脑后。
除去折服,唯有折服。
求医多年无果的隐疾,竟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一语道出。
“医者父母心,大人不必如此。”
“更何况治病救人,本就是老朽分内之事。”
周苍闻言,冲着老者连声道谢,眼中光芒愈发闪烁。
“大人明日午后再来医馆,老朽自会为你开出一张药方。”
“具体的诊治之法,到时一并告知。”
“全凭老先生做主,若是在下得以痊愈,定当重谢老先生大恩!”
老者笑着摇头:“大人言重了。”
“老朽见大人如此神情,恐怕今日前来所为之事,不是大人身上的病患吧。”
周苍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一桩公务未了。
“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要向老先生请教。”
“不知老先生昨日午后可曾去云海客栈诊治过两位负伤之人。”
老者思忖片刻,微微颔首。
“确有此事。”
“那两人是一对兄弟,身上所受剑伤,创口极深。”
“老先生确定不曾记错?”
“印象颇深,不会记错。”
“老朽见他兄弟二人孤苦伶仃,又是外地前来闯荡,故此分文未取。”
周苍目光微凝,口中喃喃自语。
“看来那二人并未撒谎。”
“那二人看上去本本分分,并非逞凶斗狠之辈,也不知怎会受此重伤。”
“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之人吧。”
周苍心中已有了分辨,冲着老者缓缓抱拳。
“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打扰老先生了。明日午后定当前来拜访。”
老者轻笑一声:“大人慢走,老朽身体多有不便,恕不远送。”
一道身影急匆匆走出药房,消失在医馆之中。
老者长出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藤椅上。
暗处两道人影缓缓走出。
“今日多亏了老先生配合,不然定会被那差役识破。”
“不想老朽这一把年纪,还能陪着你们这群年轻人一起折腾。”
老者擦了把汗水,脸上隐有笑意。
“方大哥,你方才要与我说些什么?”
“此事,你我二人皆不能露面。”
少年有些不解:“这又是为何?”
方言神色凝重:“我与那周苍有过一面之缘。”
“你我在龙潭县一案中皆已身死,尤其是我,已在青州各司各处留有档案卷宗。”
“那件事牵扯众多,如今风波未平,贸然出现在官府眼前,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眉头紧皱:“那我们便只能靠着耗子哥和刑法司追查?”
方言嘴角微扬:“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该查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刑法司案事堂内。
“启禀大人,我二人已按照他口中所言查证完毕,确实无误。”
值守大人眉头微挑:“哦?果真如此?”
“不错,地上这三道尸体便是行凶刺杀之人。”
“那出手救人的侠客可有线索?”
周苍神色一凝:“并无线索。”
“三道尸体的身份确认了吗?”
“回大人,正在排查当中。”
值守大人冷笑一声,语气愈发低沉。
“这便是百姓口中的断案如神,查案如风吗?”
周苍与林夕脸色微变,齐齐单膝跪地。
“是我二人办事不力,望大人恕罪。”
“大人,草民斗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等那值守大人开口,一旁的灰耗子迈步上前,口中吐出一道声音。
“刑法司向来亲民,这位小兄弟但讲无妨。”
那值守大人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眉眼间满是笑意。
“多谢大人!依草民愚见,此事并不能怪二位官爷。”
“那行凶之人不知因何向草民出手,目的本就不明。”
“偏偏这三人无一活口,身上又无明显标识,查起来实在无从下手。”
“草民虽心急如焚,恨不能将那逃脱之人尽快捉拿归案,却实在不忍两位官爷因草民之事受到责罚。”
灰耗子战战兢兢,声音越说越小。
堂前周苍二人神色复杂,心中皆生出一丝感激。
座上值守大人几番欲言又止,脸色有所舒缓。
“既然如此,便再给你二人一次机会。”
“两日之内,我要这三道尸体的身份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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