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摆手,“这么大的国际快消品集团,资金上如果出了缺口,可不是我手一挥就能护股的。我们认识可以,但是丑话要说在前面……”
老男人自动略去了后半段伤感情的话,脸上却写满了坚决:交朋友可以,要钱不行。
乌锐清忍不住笑,“pierres目前经营妥当,您放心吧。”
田老闻言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顾卓立在旁边边剥橙子边翻白眼,嘴上嘟囔着“好心喂狗”,却又忍不住空出两只耳朵听二人聊天。
乌锐清是那种无论引荐给谁都不必担心掉链子的人——言语得体,准备充分。但顾卓立听着听着,忽然听出几分不对劲。
——他本以为乌锐清嘴上说不要,实际上还是为了套胡桃的资,毕竟想要结识投资公司的哪个不是为了钱。但乌锐清扯来扯去都是投资圈的事,从亚太扯到欧洲和硅谷,把全球风口扯了个遍,就是死活不提pierres。
乌锐清随口点评几句新三板,不经意一瞥,正撞见男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怎么了?”
田老也跟着停下来,笑看顾卓立,“听呆了吧,你早该多认识几个这种朋友。当年你要是有这么靠谱,胡桃也不至于从望煊撤资了。”
老男人开口戳人痛处,乌锐清吓了一跳。正尴尬着,却听男人懒洋洋道:“胡桃撤资望煊难道不是我让的么,您黑我也要有个限度。”
他把剔去白梗的橙子一瓣一瓣地放在乌锐清面前的盘子里,随手摆了个心出来,“小乌总可是我刚认识的小伙伴,你要是把人给我吓跑了,以后我天天搜集一堆土味求资方上你家蹲门口去。”
乌锐清不由得愣了下——两年前他刚回国时,胡桃资本作为望煊超十个百分点的重要资方,忽然撤资,在业界惊起滔天巨浪。当时事发突然,望煊股价下跌惨重,据说顾家求了好几个股东追资才把场面收拾利索。
谁又能想到,那起事件的背后策划人竟然会是顾卓立本人。
田老似是没有想到顾卓立会当着乌锐清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看着乌锐清的眼神不由得又蒙上了一层深思。顾卓立却仿佛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随口震住了两个人,还向乌锐清举起两只手,“小乌总吃橙子,我洗过手才剥的。细梗都摘掉了,不伤胃的。”
乌锐清迟钝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
从咖啡馆出来,两人同乘一车回酒店。乌锐清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那年的事真是你的手笔?”
顾卓立一边刷微博一边“嗯哼”了一声,“厉害吗?”
乌锐清沉默片刻,“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那些老乌鸦勾心斗角啊。”男人放下手机,“望煊作为红海产业里的垄断企业,短时的股价震动远不如董事会里权柄失衡后果可怕。让外人笑话几句、被股民们诅咒两个月,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制衡,让董事长的座椅永远姓顾,什么代价都是可以付的。”
乌锐清闻言沉默,男人以为他不认同,又说道:“胡桃做稳健基金起家,近几年才向风口转型。胡桃抛望煊是早晚的事,不如让它这一抛为我所用。老田这个人,看起来就只是个毒舌退休老头,事实上他眼睛比嘴还要毒,就是因为有这么个铁杆忘年交,我才能在董事会里暗中控局。”
乌锐清听得几乎怔住了。他早就猜到顾卓立是个扮猪吃虎的主,但即便早有预测,眼前男人的这份魄力决断依旧让他心惊。
顾卓立聊起往事,那股慵懒无赖也褪去了,他严肃地凝视着乌锐清,“你知道——为什么老田这种大佬愿意做我背后铁友吗?”
乌锐清以为自己要听到什么砝码交易,也严肃地问,“为什么?”
男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人格魅力。”
“…………”
乌锐清嘴角抽搐,差点溜出一句“你怎么不去死”。他制止住自己的冲动,一个恍惚却又忽然想起对家那喷子。
——在顾卓立之前,那家伙是唯一一个会让他说出这种话的人。
莫名的焦虑再次笼罩上来,他正蹙眉沉思,男人忽然问:“对了,你套瓷不是为了钱啊?”
乌锐清回神点头,“嗯。”
“那为什么……”男人在座椅上动了动,剑眉一挑,“看刚才那架势倒像是要求职。我去,你不会想跳槽吧?”
乌锐清未置是否,只玩笑似地随口道:“不行么?”
“不是不行……”男人深吸一口气,“但你这个ceo跳过去不可能从中层做起吧。胡桃资本是什么地方?空降高层甚至ceo,你这个年纪,必须得拿出佛光战绩才行。除非你白手起过山,不然光有能力、没有证明,是没用的。”
“是么。”乌锐清口吻平淡,“空手起山才能进,那如果空手劈山呢?”
男人愣了愣,下意识道:“当然,也行啊。”
乌锐清垂眸笑了,“我只是随便聊聊,哪有那么多想法。”
“哦。”顾卓立闻言松了口气,却又仿佛有点失望似的,在旁边观察了一会他的神色,“我想也是,你家业稳固辉煌,有什么想不开的。”
乌锐清笑着,“还是说说你吧,我早知道你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但真的领略一二后仍然觉得厉害。”
——他本以为这家伙听了会变本加厉地口嗨,然而话音落下好一会,旁边却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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