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回家换了套衣服,然后再次出门。
迈着轻快的脚步,他来到了白鹤街道中心广场,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半。
果然,不早不晚,房东王阿姨携二十来个姐妹也刚刚到那。
她们穿着统一的丝质绿色碎花短袖,配七分吊脚裤,白鞋上面都有一朵大红花。
她们占据了广场的核心位置,而王阿姨则当仁不让地处于第一排的c位。
顾运知道,王阿姨是有这个资格的。
作为第一个将凤凰传奇引入这个广场,并且用全新的健美操、民族舞二合一舞步革了交谊舞的命的女人,她赋予了这片广场新的温度和光明,就好比第一个将火种带到人间的燧人氏,注定是这个广场的主角。
在队伍的最前方,手里拿着两把粉色的扇子,扇沿那一圈还有粉色的布条,在他手中随风起舞。
他旋转跳跃。
他尽显妖娆。
苏晓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扭头去看远处大楼的霓虹,然后跟自己的眼睛郑重道歉。
真的……很辣眼睛。
苏晓不明白顾运对广场舞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是从哪来的,不过她确定,这家伙的药看来还不能停。
顾运“脑子有问题”,这事全校皆知。
比如有时老师点名他会站起来答“臣在”,有时跟人说话会莫名其妙地飚古文,还有一次他突然在语文课上站起来做起了什么论素数在拓扑学中的全新应用的报告。
整个高中三年,顾运大概有一半时间在精神病院度过。
长河二中的学生都拿顾运当是傻子,但苏晓例外。
苏晓知道,顾运的“精神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小时候受了惊吓,从此每天晚上都做梦,导致精神恍惚,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所以才看上去“不正常”。
这些都是顾运的父亲告诉她的。
半年前顾运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因为学校宿舍拒收,凑巧就租了苏晓家的房子。
搬来那天,顾运的父亲顾建新用一块老旧的浪琴表作为礼物,恳请苏晓母女帮忙照顾一下顾运。
苏晓永远也忘不了,顾建新说那些话时,像极了十年前她的父亲在临终前,恳求在场亲戚帮忙照顾她们母女时的样子。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从那时起,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苏晓对顾运都格外照顾。
而如今顾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稳定,这半年来几乎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这让她坚定地认为是自己拯救了顾运。
要不然为什么以前他的“病”会反复,而自己介入后就不会了呢?
相比起王秀琴当仁不让地认为自己是顾运的“授业恩师”,苏晓更不遑多让,隐约以顾运的“再生父母”自居。
到这份上,顾运想不被照顾都不行了。
因为就住在对门,王秀琴时不时就帮顾运洗衣服、收拾屋子,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苏晓送一份过来。
发展到现在,十顿饭里顾运起码有七顿是在苏家吃的。
苏晓则每天都会监督顾运按时吃药,主动记录他的情况,陪他一起上下学,甚至买小零食都会给顾运备一份。
而顾运什么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就是偶尔翻出死鱼眼,假装一会憨憨。
投入产出比奇高。
对于这辈子都不想再努力了的他来说,这娘俩的羊毛,薅得是再舒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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