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兰先生离开黎塞留邸的时候还是一个衣着整齐光鲜的体面人,回来的时候却狼狈不堪,靴子不知去向,袖子形单影只,外套上的纽扣成了孤儿,衣襟与衬衫的领口上全是血迹与泥土。
本来他不会被允许觐见国王,但路易只是在窗口站了站,就吩咐邦唐把他带上来,因为他认出那位先生正是在街角转弯处向他行礼的人。
邦唐带着几个仆人为布雷兰先生擦洗了脸和手,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把他带到国王面前。
“啊,是你,”国王说,“我看到您在街角向我行礼,这位先生,您说我雇佣了您,但我好像不记得有这件事情啊。”
布雷兰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见路易这样亲切,他也平静了许多:“恕我无礼,陛下,”他说:“是我记错了,我不是您雇佣的,而是您的亲眷,英格兰的康沃尔公爵雇佣的,他有几个亲信留在爱尔兰,叫我给他带信过来。”
“那么您是已经完成了这份工作呢,还是没有?”
“已经完成了,陛下,”克雷兰说:“但陛下,我在距离您们不远的地方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不得不逃回来,寻求您的庇护。”
“这里是巴黎。”路易说:“是我的领地,这位先生,如果您确实是康沃尔公爵的忠心下属,我倒是愿意给您一些帮助的,但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吗?”
克雷兰看了看周围,路易点点头,于是邦唐和一些仆人都退了下去,但还有六名可靠的火枪手与玛利没有离开。
“我遇见了吸血鬼,陛下。”布雷兰说。
——
说起来布雷兰也挺不走运的,作为狼人,他奔跑的速度远超过最好的塞拉法兰西马,所以他在陆地上从来不依靠马匹——今天他准备先徒步走出巴黎,然后在森林里脱掉衣服,变成狼人,赶回港口,谁知道原先还算通畅的道路却被一辆熊熊燃烧的马车挡住了,一些国王的反对者们正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近似于亵渎的话,他不愿去和那些毫无理智的暴民们冲突,就转身走向一条阴暗的街巷。
而就在这条不见天日的街巷里,一个戴着宽檐帽的男人正在与一位“名姝”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狭窄的巷道被他们纠缠得紧紧的身躯占据了三分之二,布雷兰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决定重新换一条路。
“这位先生,”没想到那位几乎被宽檐帽遮住了整张面孔的男人率先说道:“您是要经过这儿吗?”他和气地说:“哎呀,这就是我们的不对了,但愿您能宽恕我们,不过爱情到来时总是会令人盲目,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睁开眼睛了,请吧请吧,我们给您让开位置,别耽误您的时间。”
布雷兰确实不想耽误更多的时间了,他要尽快赶回苏格兰,免得那些长老会的成员又开始在康沃尔公爵与护国公之间摇摆不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动作够快,他还能赶上去往英格兰的最后一艘船,于是他向对方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就提步走了过去。
这种小巷子只有比街道上更肮脏,除了粪便之外,这里还有许多老鼠,以及猫狗的尸体,不知道是谁把海鱼的内脏也扔在了这儿,散发出的味儿令人作呕。
布雷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狼人敏锐的嗅觉让他的头都快裂开了,他侧着身体,从那对男女身边走过,而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布雷兰碰到了那个女人垂在身边的手——冰冷而又僵硬的手,没有一丝生机。
狼人愕然地转过头去,一张畸形的面孔在他的视野地迅速地扩大,裂开的嘴唇里伸出了尖锐的獠牙。
一个胆大妄为到白昼时分就敢出来觅食的吸血鬼,这个念头在布雷兰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小巷的腥臭气味麻痹了他对血腥味儿的感知,但对于那个吸血鬼来说,大概早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们立刻扭打在了一起,吸血鬼的力量原本不如狼人,但布雷兰不敢在巴黎街区直接变身成狼人,这让他处于劣势。
这时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一个女孩走进巷子,她发现了死去的女人,立刻大叫起来,更多的人赶来了,而吸血鬼那张扭曲到如同无毛蝙蝠的脸绝不会让人误认为他是个人类,吸血鬼顿时心慌意乱,想要逃走,却被布雷兰直接拖到了阳光下,他立刻燃烧了起来,在哀嚎中化作了灰烬。
但这个时候,布雷兰最不愿意见到的教士与宗教裁判所的苦修士们赶到了,裁判所有仅属于他们的军队,这些士兵将布雷兰所在的街区封锁了起来,就连屋顶上也安排了人,然后他们就开始一个个地审查街区里的人。
这是教会与裁判所的常规操作,一旦某个地方出现了吸血鬼或是狼人,所在地区必然要经过数次如同篦梳般的清理,而这样的清理也确实颇有成效——当他看到教士们在士兵的保护下检查每个人的手指时,布雷兰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虽然这里只出现了吸血鬼,但教会们也没免了狼人的嫌疑。
各个国家与地区的狼人固然都有着各自的特征,但有一点他们是共通的,那就是每个狼人的中指与无名指是一样长的,虽然在平时的时候,很难有人注意到这点,但教士们只要让接受检查的人并拢手指,就可以立即察觉出其中的端倪。
布雷兰在人群外的犹疑早就落入了几个警惕的苦修士眼里,他一转身离开,他们就追了上来。
“现在他们也许正在门外徘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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