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意说着,心下原本泛起的涟漪都最终归于静止。
大师姐江心亭不论样貌性情,样样都与师父最为相似,除却一点她从不踏出落云山半步。
而除此之外,二人便都是一般无二的温和内敛,性情良善。
大师姐是她人生中除却师父最最敬畏之人,这一点不容置疑。
如此,若是元临雁当真有心去查去寻,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认错为同师父最相近的一个弟子
“或许因为在元霈找到师姐之前,有了我的出现。”
“年幼时我也与师父算得上相似,虽不如大师姐那般肖形肖骨,但到底是师承一脉,言行举止便无论如何都是相近的。”
“或许那时候元霈见了我,便再顾不上找寻旁人了。”
“于是我便想,那个将我推给元霈的人,是不是二师姐”裴真意说着,语调里沾染了些嘲讽般的笑意。
“如今我才知道,这个世间,当真没有什么是我真正了解的。不论师父也好、师姐也好,她们都有着自己的轨迹与人生。”
裴真意笑了笑,声音无端让沉蔻握紧了手中杯盏。
“而我从来与她们的故事无关,却要做她们的牺牲品。”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令二师姐要将我推出去,丢在川息、丢在那师父客亡了的地方”
“如今我会想,二师姐她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想让我死”
这话诚然有些过了火、沾染了七分情绪,但若要追根溯源,这便从来都是裴真意自幼的心结。
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未曾参与,却被缚入了那腐朽的绳结之中,紧不可脱。
一声冷笑过后,裴真意言语间的音调已经不再轻松,而是沾染了十足的谑讽。
或许二师姐只是为了保护大师姐,又或者二师姐当真只是无心之失。但这一切的结局已经至此,二师姐分明知道那样多的真相,却从未同她提起过。
她护住了大师姐,却将全然不知真相的、年幼的自己推下了深渊。
这便真是可笑了。裴真意眸底黯淡而失了光,心底五味横陈,茫然迷惘。
若是二师姐此刻在自己面前,她当真想要问上一问。
若是自己没能死里逃生、从川息走出,若是自己的命运同师父一般无二,客亡在了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她会不会感到哪怕一点的内疚
这些年里,她又有没有感到过惭愧
阴云渐生,夏风微温。两人早已经离开了酒家,正沿着少人的街巷牵马徒行。
沉蔻沉默着听她说了许多,从她对一切的怀疑听到最终的谑讽,心下不由也渐渐生出纠缠又不可散的藤蔓。那藤蔓向上弯绕着,最终爬满了她心间。
“裴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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