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短短几日里又去了泮宫两回,韦徹还没叫苦,直殿监的掌印刘顺忠先就叫了起来。
“陛下呀,您要是再这么去法儿,杂家可就服侍不了您几日了!”
“伴伴何出此言?”
别看刘顺忠这个掌印在十二监里排名靠后,却是从小看顾着赵珩长大的老奴,皇帝突然就心野了,成日往宫外跑,他不能不担惊受怕,整日就怕被太后摄政王捉着,哪个也不能轻饶了他。
都是韦徹这銮仪卫给通的便利,看着再稳重到底还是个小子,竟勾着皇帝一起胡闹。
赵珩边换下学里的衣裳,边笑道:“伴伴不必忧心,朕自有分寸,必不叫你在太后跟前吃挂落。”
一时又换了肃容道:“朕去这泮宫其因有二,一是宫里请的大儒不能说不好,只是讲授的面太窄,对着朕一人,他们也多顾忌。
泮宫里,什么都能听些,博士助教俱是深有学问,且有郭祭酒在,颇有几位还敢说些不甚恭敬的话。”
刘顺忠一听就急了,也不对着赵珩,只拿韦徹问道:“可是有人言语冲撞了陛下?!”
“不过是些酸儒惯爱妄议历朝历代的国事,再有些君轻民重的话罢了。”韦徹很是不以为然。
赵珩点头,“正是要听些宫里听不到的真言才好。”
刘顺忠恭敬领受圣训,又道:“陛下说的其二呢?”
“同窗子弟们,很能看出些真实品x_i,ng。朕日后亲政了,父皇的老臣要用,更要用朕自个栽培起来的新臣,哪个栋梁,哪个不堪,正该早些为日后筹谋。”
“竟还叫陛下给老奴说道。”刘顺忠顶着圆滚滚的身子跪低请罪,“陛下的大事要紧,老奴一定给您瞒严实了。”
赵珩挥手让他起来,“你尽力便好,朕也是能去一日是一日,摄政王那里必也瞒不过,也无需瞒,让皇叔知道了,朕仍是这几句话。皇叔这个人,从不迂腐,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只太后那儿……你若被捉着了,”赵珩顿了顿道:“今儿就去寻司礼监的掌司,刑名的事情就说朕说的,你若近日犯了错处,一概从轻。”
又转头对韦徹道:“让銮仪卫备个通传的,出了事你们第一时间叫朕知道。”
刘顺忠老泪纵横,皇帝是他从n_ai娃娃就看大的,他就知道陛下只是面上冷些,心里是个极念旧情的。
赵珩再去泮宫时,正遇上郭祭酒巡学,学宫吏跟在一旁叫住他问:“这个点儿,怎得才到学里?”
“弟子白显,这几日旧疾发作,今儿虽好些了,但到底耽搁了,这才赶到学里。”
学宫吏凑过去和郭慎小声说了几句,郭慎点点头道:“原你就是白显,身有不足,还能如此向学,该为诸弟子表率。”
赵珩为了方便走读和随时旷课编出来的一身病,倒叫郭祭酒认作了表率,他是个自三岁起就勤学苦读的好学生,心里觉得十分对不住先生,脸上就带出了些。
看在郭慎眼里那神情就越发孺子可教了。
赵珩是赶来听李逸讲礼的。
人之常情,他见了美人也心悦,而且李逸的礼讲得是真好,断无庸儒的陈腐之气,反而处处有启发深思。
这几日正在讲《儒行》一篇,赵珩因被郭慎问话耽搁了,踏进劝勤斋时,里头正在念:“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
赵珩才刚坐下,就有人起来发难李逸。
“先生,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这样的人怎可称儒?”
果然赶上好戏了,赵珩也很想听听李逸会怎么说。
他如今可不正是“不臣天子,不事诸侯”的模样,说这样的人不是儒,那是公然质疑李逸的教学资格。
身为前朝败寇,在这泮宫的讲台上大放厥词,早有诸王和新贵子弟看之不顺眼了。
李逸扫了一眼下头显是等着看好戏的小子们,不动如山。
“儒者,不臣,不仕。是为无君可侍。”
李逸此言一出,底下众皆哗然,宁王庶子赵壁头一个跳起来道:“尔敢胡言!诸位,还不把这乱臣贼子拿下!”
有人带头,这屋里坐的皆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往日被规训得狠了,正无处造反,今儿就有个天大的机会,能将坛上的师长拉下,这等刺激直接把个小小劝勤斋烧得沸了起来。
眼看不少人冲动起来,沈二公子恨不得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不可妄动”,以防自己跟着头脑发热,边念边转头紧盯赵珩的动向。
赵珩还在那发呆,他直觉李逸有话没说完,但他懒得管。
“无君可侍”,敢叫这话出口就该来个杖责,这是咒他死呢,还是说他不配为君?
且作壁上观吧。
不过顷刻,几个带头闹事的学生已经冲上了讲坛,赵璧仗着宗室的身份,来势如狼似虎,抄起讲台上的砚台,就向李逸砸去。
赵璧手还没落下,只觉一阵疾风扫过,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个就腾空飞了起来,等摔下时一阵钻心剧痛,眼前骤黑,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紧跟其后冲上讲坛的几个勋贵子弟都傻了眼,呆呆看着赵渊将穿着皂靴的脚收回衮龙袍底下。
第二十六章
这一脚踹得可着实够狠。
赵渊侧首对着吓缩在角落里的助教扔出几个字。
“拖出去,除名。”
那可是宁王庶子,好歹也是他亲侄儿啊,助教再一看这魔王脸色,腹诽都还没能想完,就点头如捣蒜了。
闹事的一众子弟吓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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