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解释又调转话锋:“刚才我第一眼见到你时非常愤怒,很想把你拖出去痛打一顿。可你接下来的表现并没出格,而且正如你分析的那样,当同学试图讥笑嘲弄我时,你恰到好处地为我挡驾,帮助我摆脱了哑巴吃黄连的窘迫局面。我也承认,你刚才确实极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眼神我心里很快活,对此向你致以诚挚的谢意。”
贵和笑个不停:“郝所,知道我最喜欢您什么吗?就是这份能够诚实面对自我的坦率,这个绿茶婊横行的时代,没几个女人肯承认自己有虚荣心。”
郝质华皱眉:“不许放肆,我的话还没完呢。虽然我感谢你为我演了一场好戏,可是真心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因为这种任意妄为的举动实在太令我恼火和困扰。功过抵消,我不追究问责,你也别邀功请赏。我俩的关系还跟下班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明白吗?”
“明白。”
贵和答得无比干脆,追求郝质华的这段时间他认真研究过星座,高傲的狮子座坚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跟他们打交道,务必扮猪吃老虎,处处服帖事事遵从,久之他们便狠不下心来驱赶。
以柔克刚的招数对郝质华很管用,看他像个听话的乖宝宝,她便不好意思严酷对待,允许他陪同自己去车站,半道上还请他喝咖啡。
贵和照她指示站在咖啡店门前等候,四月中旬,都市已呈现初夏的意境,街道上夜游人群明显增多,到处是喧闹的喊声笑声。流水般的车辆串起一条条大红、亮黄的光带,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簇拥无数教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各家店铺拥挤不堪。
他朝玻璃门里张望,郝质华正在柜台前排队,估计得等几分钟,他趁此空隙转到人少的地方去刷手机,方位变动就目睹了新情况。只见垃圾桶旁坐着两名幼童,大的看起来八九岁,愣头愣脑,小的六七岁,黑黑瘦瘦衣着还算整齐,跟前铺着一张写满黑字的大纸,纸上压一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毛到百元不等的钞票。
这种要钱的小叫花子在大城市里随处可见,多数是利用路人同情心的骗子,有些演技扎实的还拖着老弱病残当道具,唱歌弹琴秀书法,千方百计坑蒙骗。贵和上过几次当,戒心严重,认定这两个孩子也是受人教唆来此行骗,远远站着,不拿正眼瞧他们。
不一会儿郝质华捧着两杯咖啡找来,看到乞讨的孩子,走上前观看他们的“求助信”。贵和怕她受骗,过去阻拦,她却非要看完那封信再做判断,他只好陪太子攻书。
那信上的字迹歪斜,远不及丐帮书法协会的平均水准,他暗自吐糟这伙骗子不敬业,耐着性子从头看起,信上写的是:
“尊敬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叫徐旺财,今年十岁,来自辽宁省铁岭市西丰县西风镇疙瘩庄。我爸爸徐德润脑部长了恶性肿瘤,现在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治疗。医生说三个月内不做手术爸爸就会死,但是我们家很穷,拿不出几十万的治疗费,我妈妈为照顾爸爸已经丢了工作,我和弟弟徐有根年纪还小,不能打工挣钱。眼看爸爸病情越来越重,我们很着急,听说申州好人多,求你们帮帮我们一家四口,让我们能尽快凑到钱给爸爸动手术。献出一点爱心,我们将永远感激你们。”
文笔粗浅,的确像贫困边缘山区穷孩子的手笔,并且内容含糊,可信度不高,一般人看了可能会打问号,但贵和看完,脑子里闪出的是一串惊叹号。
铁岭来的,姓徐,爸爸叫徐德润,两个小孩的年纪也对得上号。
他一着急,忘记郝质华在身旁,逮住那叫徐旺财的小哥哥问:“你爸叫徐德润,那你妈妈是不是姓宋?”
徐旺财惊奇的瞪大眼睛,他黑不溜秋的弟弟先点头:“是,叔叔,您咋知道俺妈妈的姓?”
这孩子奶声奶气,音腔却跟宋引弟一个味儿,贵和欲再问,徐旺财已有所警觉,迅速收拾物品拉起弟弟飞跑离去,贵和追出两步后停下,双手叉腰深深叹气。
郝质华莫名其妙,问他是否认识那两兄弟,贵和指着小孩逃跑的方向说:“他们的妈妈就是我爸的第四任老婆。”
郝质华手一松,咖啡洒地上。
“那他们的爸爸妈妈就是你小弟的亲生父母了?”
“是……”
贵和慢慢蹲下掏出纸巾清理地面,心情变得极其复杂,他恨透宋引弟,这娘们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几乎逼他挥刀砍人。他以为看到她们一家倒霉,他会拍手称快,结果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得知俩小子是胜利的亲兄弟,他竟有点难过,同情只占30,另外70是为胜利。假如让他看到这一幕,他会做何感想?多半更痛苦更矛盾,心理负担也更重。
唉,中国落后的教育造就太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麻木愚昧,明明没把握给孩子幸福,偏要轻率地接他们来人间受苦,让不幸任意扭曲孩子的人格和人生。
他恨这些狠心的父母,因为他的童年就很不幸,关爱的缺失、物质的饥渴致使他后来犯了许多荒唐错误。尽管如今已学会接受父母带来的伤害,可痛苦仍存留心底。他想胜利出走后,家里最能理解这一举动的人大概是他和二哥,因为他们都尝过父母给予的苦,都曾是无辜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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