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默默下楼,电梯下行几层后,门开了,一个护工推进来一具蒙白布的尸体,想必是新亡的患者,几位家属尾随其后,正依偎痛哭。
胜利发现母亲面色如土,赶紧拉她出门,宋引弟仓皇窜出几步,抱头捂脸,身体剧烈哆嗦,已是魂亡胆落。
他大概知晓她的心思,兔死狐悲,病患的家属最怕见到死人,黑白无常不时在医院里游荡,谁都有可能坐上开往殡仪馆的专车。
“舅舅的病情是不是很严重?”
宋引弟忍泪吞声,使劲点一点头。
“医生说没说,他不动手术能挨多久?”
“……顶多半年,可能还不到……”
她答话时声气完全走样,像一片被风撕裂的枯叶,徒然地挣扎抖动。失去亲人很痛,比这更痛的,是介于失去与挽救间的无助与挣扎。看到母亲摧心剖肝的惨状,胜利相信她与徐德润之间存在深厚的骨肉情。
他生长在多子女家庭,守旧的老父亲用传统观念教养孩子,使他自幼重视手足亲情,能做到与母亲感同身受。
亲人有难,自己却爱莫能助的滋味最难熬,就像爸爸临死前,看他那么痛苦,我恨不得替他受伤,叫我把命让给他我也愿意。慧欣阿姨要我多做好事,回向功德,好教爸爸早日超生,我干脆借眼前这机会,帮帮那位舅舅和他的孩子,添上这桩善缘,爸爸说不定能往生极乐。
他悄悄发愿祈祷父亲早离苦海,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面额5000的银行存单,那是他前天刚存下的,递给母亲,说:“这笔钱拿去给舅舅治病吧,可能还不够他几天的医药费,但总比没有强,多少能起点作用。”
宋引弟捧着存单发呆:“儿子,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是我慢慢积攒的零用钱,我这人节约,从不乱花钱,也讨厌别人乱花,所以这钱专款专用,只能用做舅舅的医药费,敢挪用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宋引弟持续发呆,眼泪像融化的冰棱子大串大串往下掉。当胜利递出纸巾,她猛然抱住他的肩膀,哇哇大哭,他的衣服淋雨般倏然湿透,于无措中感受到了被人依赖的快慰。
第83章扫墓
晚间贵和通过短信攻势实现目标,次日早上九点半,郝质华准时来到长乐镇附近的长乐寺与之会合,可是寺门紧闭,旁边张贴修缮公告,闲人免进,烧香更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庙里在施工。”
“那只好改天来了,再见。”
郝质华分不清庆幸和失落,坚信走为上策。贵和不肯罢休,急忙拦住:“您不能白来啊,正好我还想去给我爸扫扫墓,您陪我吧。”
他为了制造与心上人相处的机会,不惜用亡父做借口,但这借口未免太单薄,郝质华一瞪眼就能戳破。
“我记得你说你爸就葬在你家院子后面,这么近还需要人陪?”
他慌得没招,采取拖延战术:“您等等,我尿急去上个厕所,您千万别走啊,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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