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啊,这些年我过得挺好,都是托您的福。”
她从小养成忍辱负重的性格,纵然有苦楚也会拼命隐藏,这让外婆很不放心,接过她用牙签串好的苹果片,关问具体情况。
“秀明待你还好吗?”
“挺好的。”
“你那些小叔子小姑子呢?”
“都挺好,我们处得很融洽,从没闹过矛盾。”
“那就好,不过你也别把全部精力都铺在家里,女人得多为自己打算,丈夫孩子都不见得绝对可靠,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才是真的,外婆是过来人,说的话你得听啊。”
佳音明白外婆的意思,人人都当她是仰人鼻息的家庭妇女,将来恐会沦为榨干的油渣,遭遇丈夫的背叛和子女的厌弃。殊不知她早做好了防备,不停逼迫自己变强,培养掌控家庭的能力。现在她自信能维持安全安定的生活,如同一只健壮的蜗牛,形影不离地掌管家园。儿时的梦魇都已远去,幸福的美梦会终身延续。
她乘地铁回外婆家取被褥,中途上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青年,那人五官端正,西装革履,像个中等白领,大概刚从酒桌上下来,身上浓烈的酒气浑浊了整截车厢。看他的行动,神智还清醒,手脚却已不停使唤。晃动的车厢挤压着他饱涨的消化道,不到半分钟他就憋不住哇哇呕吐,花花绿绿的秽物飞溅一地。
乘客们反感至极,纷纷避开,他本人也万分羞惭,促忙促急地掏出纸巾擦地板,结果脚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栽进呕吐物中,糟蹋了那身不错的西装。
佳音看他半晌挣扎不起,同情心发作,上前扶起他,用报纸擦掉他身上及地上的脏东西。她在家习惯为孩子们把屎把尿,以前也常伺候醉酒呕吐的公公和丈夫,忍受度比别人强,也更有经验,不一会儿清理完现场。知道车内的人都在嫌弃,就在下一站带上垃圾,扶那青年下车,建议他别乘地铁,另外叫车回家。
那青年得她雪中送炭,像遇见活菩萨般激动,口舌受酒精麻痹,说话语无伦次,将一句“谢谢”翻来覆去念了几十上百遍,又想赔她弄脏的衣服。
“没事,一件旧衣裳,洗洗就行了。”
她始终保持活雷锋面目将他扶到出站口,青年酒意上头,渐行渐晕,一个趔趄倒地不起。她叫不醒他,招呼车站人员来帮忙,人们从他身上搜出钱包,在包内找到他的身份证。
青年名叫朱百乐,今年三十三岁,另外还有一本工作证,表明此人是申州检察院的检察员。
这朱检察官手机设了密码,无法联系亲友,众人决定通知警察,把他送去附近派出所安置,以防醉卧街头遭遇危险。
佳音好事做到尽处,安心地离开了,隔夜就将此事淡忘。两天后的夜晚她再次乘地铁从医院返回住地,时间与前晚相仿,也在同一个站台上车,车厢里乘客摩肩擦踵,陌生的面孔相互映射疲累,前面有五站长路,她向右为自己寻找宽敞一点的落脚点,忽听一个男人轻声呼唤。
“喂,那位小姐。”
声音带着迟疑造就的忐忑,她起初没发觉自己是受唤对象,同其他乘客一道下意识扭头。看清她容貌的一霎,那文雅的青年笑逐颜开,再开口嗓音仿若抛光的大理石有了亮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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