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华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有些朦胧看不清楚,仿佛过了很久,她好像才从一个迷离恍惚的梦中醒过来,抬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屋内,而叔叔谢琼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默默地望着自己,目光闪烁中却透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听福伯说你回来了,我顺道过来看看,只是看你样子,是不舒服吗?”谢琼看着谢朝华,有些探询地口吻问道。
这问话却是让谢朝华立刻又回想起后院里所听见的话来,心就像被蝎子蜇了一下,感到刺痛,泪水终是潸然而下,冰冷的泪水顺着两颊流进嘴里,只觉苦楚难挡,她忽然有些想笑,扯动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朝华这辈子又有多少时候是舒服的呢。”她的声音干涩而低哑,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与无奈。
谢琼见她的神情举动,又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便料到了七八分,问道:“你适才是去了后花园了吧。”他见谢朝华没有丝毫反应,接着道:“朝华,抬头看着我。”
谢朝华听他口气极其认真而严肃,不由得抬眼看去,只见叔叔谢琼此刻神色严峻如岩石一般,目光坚定而柔和地望着自己,“朝华,世上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到,听到的那样,很多事情是需要用心才能看清认透的。”
“不管朝华的父亲是谁……”话轻轻念出,谢朝华才发觉自己竟然将外祖父那句久久盘旋在脑海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果然是听见了,可是你只听见其一,却不知其二。误会了大人话中的意思了。”谢琼深深叹息道,“当年你母亲被休,回到家中后才发现已怀有身孕,坊间渐渐有人传言,说是因为你母亲不守妇道才会被谢家休妻,故而当日老太太派人去将你要回谢家的时候,大人没有拒绝,答应了这个要求,以此杜绝留言。如今他想来,是自己当日的决定而造成你母女分离,心中悔恨不已,才有了适才的那番话。”
谢朝华听了这话,心中一松,转念想着当日母亲所遭受的委屈,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涩与不舍,“母亲她……”她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心中只是不由自主想将“母亲”唤出口,“母亲”这两个词,多年以来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唤了千万遍,却鲜少有机会说出口,更不用说是能与别人聊上一聊了。
谢琼仿佛是看出了谢朝华心底的渴望,注视着她淡淡一笑,目光却仿佛落在了远处,过了很久,才幽幽然开口道:“郗氏女郎神清散朗,有林下之风。”他说着将目光收回,落在谢朝华脸上,“这是当年国师看见你母亲所说的话,阿茂是绝对当得起这番赞誉的,她乃当世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甚至更甚须眉。”
谢朝华听着叔叔口中所描述的母亲,在灯火闪烁中,仿佛看见一个风姿秀逸,眉清目朗的女子,翩翩然立与天地中,举手投足之间,谈笑若素,淡定从容。那是怎样地一番潇洒,又是多么令人称羡的风姿。
那样的母亲,是她从未曾触及过的。
记忆里的母亲,即便面带笑容,眉间也始终有抹淡淡的忧愁与伤感。
那夜,屋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她出嫁的前夜,也是她与母亲的第一次见面,亦是最后一次。
只记得母亲拥着自己坐在床边,轻声说:“朝华,你知道吗?娘,其实是高兴的。”
“朝华也很高兴,娘亲。”她那时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幸福地回道,当时的她,以为母亲指的是母女终于可以相见,可以亲手为女儿披上嫁衣,如今想来,那话里却好像隐含了更多的意思,她不由得想起那日父亲酒醉后说的那番话来,当年可见其中定是另有隐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阿茂会成为我的兄嫂。”思绪还在千回百转时,叔叔谢琼的话让谢朝华回过神来。只见他弯弯嘴角,好似带着丝嘲讽,道:“记得顺德十年,那年的桂花开得出奇地好,金桂飘香,整个京都满满都是桂花香气,你母亲便是那时嫁给了二哥。那时所有的人都说这是祥兆,这段姻缘端的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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