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仲仔细回想女儿在他含冤入狱前后的变化,额头渗出汗水,确确实实不一样了,现在的吕世媛,通身透着贵气,而且,女儿眉宇间那股英武之气,也是从前未见过的。
作为一个郎中,他应该是不相信的,人死了就死了,怎么会有魂魄附着在他人身上死而复生,可是,这种事情,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但凡大梁人,没有不知道的。
尤其是女儿的口音,仔细想来,确实有大同那边的尾音,这些,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去胡乱猜想的,甚至都不曾留意这种事。
女儿在他们面前,沉默寡言,但是这一路上……此时此刻,吕子仲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只是,这是他女儿的身,说起来,那冯家小姐已经香消玉殒,没的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被人认走了么?
吕子仲下了决心,“世子爷,冯大人,列位的心情,小人明白,也理解冯大人的爱女之心,只是世媛他的的确确是小人的女儿,不曾有什么鬼神附体之说,若无他事,就容小人告退了。”
孟玉婷开口道:“吕先生且听我一言再走不迟。”说着,她掏出袖中的书信,递给吕子仲,“吕先生且仔细瞧瞧,若真是令爱,可写得出这手好字,我们姐妹,自幼师承江南柳家的名士柳璟,柳家的楷体,我们大梁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和妹妹,学了十年,也不过是学个皮毛,令爱莫非也学过柳家的书法?”
江南的柳家,是名门世家,柳体楷书,举世闻名,世人求而不得。
吕子仲双手捧着信件,颤抖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的女儿,如何舍得送与他人,她占了女儿的身子,自己的女儿去往了何处,一命抵一命,也应该做他吕家的女儿。
到了现在,众人心如明镜,只是,如何让吕世媛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是一个难题,看她的意思,是不愿意和家人相认的。
冯相如一躬到地,“吕先生,你且放心,即便是认回了女儿,我也不会迫着她回家里住,一切全凭她自己的意愿,她永远是你吕家的骨血。”
冯相如有些想通了,女儿不肯认他,却以这种方法刺激他,无非就是隐含的告诉他,自己的死,并非是那么简单。
家里的事情,一项都是葛氏做主,他从不曾心过,还以为自己娶了贤妻。
这件事,他已经在查,只是,这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是葛氏一手□,想要查明真相,并不简单,女儿文武双全,颇有机智,且刚烈如火,若是他不查明真相,女儿这辈子也不会与他相认。
一想到这儿,冯相如五内俱焚。
他这样说,吕子仲的脸色缓和许多,虽然对方是个官身,他也不怕什么,不过,对方说的如此郑重,定然是重诺守信的,若此时他再坚持,便显得不近人情了,而且,若是女儿真的跟他们相认,自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吕子仲缓和了态度,并答应回家之后,问一问吕世媛,一切,还得听凭她的意愿。
就在吕子仲准备告辞的时候,世子爷的小厮在门外唤了一声,世子爷走出去,停留了片刻,快步走进来笑道:“姑丈,吕先生,妹妹再也不必守孝了,那卢大人与妻子并未被人杀死,一路乞讨,回京城来了。”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众人不由的神一震,同时生出一个想法,赶紧去郊外找他们小夫妻回来。
说起来,这也是卢家夫妻命好,因为这一路上不太平,所以,夫妻俩换上了平常打扮,遇到劫匪的时候,家里的忠仆将二人推进了河里,其余人,却没有那么好命了。
夫妻俩在河里晕晕乎乎的漂了一段时间,被石头挡住,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两人身上都受了伤,潘氏重伤,昏迷不醒,幸好河边有打渔的救了他们。
两人身无分文,只有潘氏颈上还有一条金链子,卢老爷央求打渔的当了金链子,用来给潘氏诊治伤情,这一蹉跎,就是半年的时间,卢老爷托渔夫到当地的县衙报过信,可是卢老爷的死讯已经传到了京师,他没有任何凭证,谁人会相信他,潘氏病愈之后,两人已经身无分文,幸得渔夫心善,给他们一吊钱,两夫妻省吃俭用,沿途乞讨,这才回到京城。
卢杰看到夫妻俩出现的时候,当时并没有认出来,已经十月天气,两人还是赤脚麻鞋,头发不知道还能不能梳开,恐怕早就成了虱子的乐园。
本想着给他们几个大钱打发走,听到卢老爷的声音,卢杰几乎蹦了起来,也不管他身上脏不脏,抱着卢老爷在大门口嚎啕痛哭。
伺候着老爷夫人沐浴更衣的同时,卢杰请木头哥跑一趟城外,赶紧把小夫妻接回来,这孝服可以不必穿了。
木头哥套上牛车去接小夫妻,心里也为吕世媛高兴,这下,媛儿妹妹有了出头之日了。
卢士琼夫妻几乎是和吕子仲等人同时到的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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