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很对,”萧墨存睁开眼,黯然道:“我一直不太明白,或是不愿明白,自己对凌天盟而言,到底有何作用。你一语点醒了我,原来,我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好比催化剂,呵呵,我还真他妈是尽忠职守的催化剂啊。”
“你在说什么?什么作用,什么什么剂?”红绸疑惑地皱起眉。
“你不用懂这些,你只需相信你的首领,跟着他走就成了。”萧墨存疲倦地调转视线,轻声道:“红绸,你与我相识不长,却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只可惜中间隔了这么大一场变故,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情谊。”他略为停顿,道:“可是,我心里,却很是遗憾。”
红绸眼眶有些红,掩饰着咳嗽一声,道:“这会子说这些作甚?你放心,来时首领嘱咐了话,多是如何顾着你的身子,他心底,还是有你。”
萧墨存苦涩一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宁愿,他心底,从来没有我。”
车子行驶得又快又稳,只是车内颠簸,又无垫裹之物,萧墨存颠得浑身骨头都几欲散架。他一贯锦衣玉食,出个门底下奴役成群,何时吃过这等苦?更哪堪此刻身子已到强弩之末,若不是有一个见沈慕锐的信念苦苦支撑着,早已捱不过去。因此一出了城门,他便开始发热,众人匆匆赶路,生怕身后有追兵,哪里顾得上他的身子?萧墨存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决不会主动诉苦,因而待到红绸发现之时,他已经烧了好几天,整日昏睡不醒。
他身子如何脆弱,红绸等人伺候过,自然知道。沿途条件简陋,哪里有寻医问药的可能?他们个个心里着急,纵然对他有猜忌怨恨,却也毕竟有先前相处的情分,更何况,谁都摸不准沈慕锐对萧墨存的态度,此番将他虏回凌天盟,到底是罚是爱?万一让人在途中出了纰漏,他们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红绸无法,只得将小宝儿扔进车厢,与他一道轮着照顾萧墨存。小宝儿脑瓜不灵活,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骂人话来。可他认准了红绸一干人是坏人,眼神行为,常常透着戒备。他又相当忠心耿耿,只要对着萧墨存,任何小事都绝不马虎。哪怕红绸递过来的一碗水,他也要先自己喝了,没事方喂萧墨存。为给他退热,小宝儿一连用了好几个民间的土法子,却没曾想倒有了效果,萧墨存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渐渐退了烧,略有些起色,也能慢慢起来吃些东西。
自出京师后,萧墨存便将自己埋在一床厚重的棉胎下,不听不看,对沿途种种,绝不好奇,哪管车外是关山飞度,抑或流年等闲,他只昏睡自己的,连小宝儿,若非必要,也约束着不叫他下马车一步。他这么做,赵铭博等人瞧了,自然明白其避嫌的用意。只是之前大祸已经酿成,此番作为,却也不足以取信他人。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出了变故祸乱,众人不擅长从自身寻找缘故,反倒习惯于将责任推到某一个人头上,似乎一两个内j,i,an的名字,或是一两个敌人的姓名便足以解释所有一切。聪明人个个如此,只有小宝儿这样的笨孩子凌天盟所遇部众明显的仇恨和敌意忿忿不平。他不明白前因后果,只认准自家主子是好人,好人还被一群坏人折腾得病上加病,那群坏人,自然是坏上加坏了。
往后几日,马车越往南走,天气便越显暖和,二月迎春花的嫩黄花蕊,在冰雪初融之间,顽强地露了头,显出点点生气。这一日,车行到一处松柏林中,车夫下车寻水,赵铭博进林子打野兽,红绸烧火做饭,小宝儿乖乖地蹲在火旁熬药,他瞅着火候差不多了,遂拿厚棉布垫着将药罐解下,倒入瓷碗之中,拿棉布裹着,双手捧了,小心翼翼朝车厢走去。忽然眼前一花,脚下绊到一物,只一下,整个人朝前扑去,一碗滚烫的药汁,顷刻间连碗洒落在地。
小宝儿“啊——”的一声尖叫,顾不得膝盖手肘摔得甚疼,爬起来扑向那晚药,却早已倾洒殆尽,小宝儿眼圈一红,犹来不及心疼那好容易配来的药,抬头却见三四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呈环形默默围了上来。乡下孩子,打小便是满山满野地乱窜,见过冬天饿坏了的野狼出来觅食,那贪婪凶狠的眼睛,便是过了多年也难以忘记。小宝儿注视那几个人的眼,便如野狼一般凶狠,隐藏着浓厚的恨意,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自己撕咬成碎片。
他害怕得往后缩了缩,却听得旁边一声清叱:“住手!你们是哪个分舵的弟兄,要干什么?”
小宝儿侧过头去,却是红绸丢下烧火棍,急急忙忙地扑了过来。
“红绸大姐,那妖人可是在车里?”为首一名汉子拱手问道。
红绸脸色一变,喝道:“什么妖人,我等只是奉首领之命采办东西,莫非这也要与你们报备不成?”
“可兄弟们听闻的是,红绸大姐此番上京擒拿那害人的妖j-i,ng,兄弟们个个家中有人被那妖人害死,此番不为其他,只为报仇,请红绸大姐相让。”
“放肆!”红绸怒道:“别说此刻车中无人,便是真有那人,也得凭首领定夺,总坛被毁,家破人亡的何止你们几个?若个个均无视盟规,肆意寻仇,我凌天盟岂不与绿林草寇一般无二?还不快快退去!”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都说红绸大姐与那妖人交情匪浅,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所料。有没有人,还是让我等搜搜再说。奉劝您一句,与其撕破脸,不若先退避一旁,待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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