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西阁里涌动的暗潮和某大叔纠结的心思,颜府北角的闻香苑内却是一片温馨宁静。
秋桐带着几个丫头小厮正忙着把主子们冬春两季的衣裳一件件的从箱子底下翻捡出来,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映着这夜色就像一匹上好的暗纹绸缎,隐隐泛着幽幽的墨蓝光泽,明日定是个晴好的天气。这几天府中人人都忙得陀螺儿一般,幸好今日大小姐平安醒来,虽还有些虚弱,但瞧着离大好也快了,眼见小姐的病有了好转,几位主子也都松了口气,只是她们当下人的可不敢跟着松懈。在西阁内外忙碌了几日,自己苑内的事儿倒积了不少。这已入夏,主子们都换上了轻便的纱衣,上一季用过的衣物被褥要就着好日头一一拆洗曝晒,主母卧房里的摆设也要撤换一批新的,别的先不说,这门窗得尽早挂上细细的竹篾帘子,可不能让主子们在这夏日里还用着冬春的物什。所以说啊,要做的事儿可多着呢,不过手上虽忙碌,那心里却是甜的,看着秦侧夫愁了几日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主母今日也略少了咳嗽不用再进那苦苦的汤药,她们做下人的辛苦些也值当了。
秋桐这边正麻利儿的遣调着人手一通忙活,先前吩咐去西阁给小姐请安的一个小童回来了。那孩子像是走的急了,额上冒了些汗,看到秋桐在那外间门槛儿边叉腰站着,赶紧上前两步,作势要行礼。秋桐一把掐上他的小脸蛋,咬着牙道:‘你个没安好心的小东西,主子们都在里屋呢,你这儿给我行什么大礼!’那小童腮上嫩被掐出个青印,忍着疼抖着嗓子道:‘秋姐姐您就饶了我吧。。。’秋桐又在那滑腻的小脸上了一把才放了手,故作嫌弃的说:‘跑什么跑,瞧这一脸子的汗,还不赶紧擦擦,弄得花猫似的,若是主子见着了怪罪下来,可是我的错了’,说着从身上解下一条白底绣花的汗巾子塞到那小童手里,那小童面上一红,垂着眼皮,用衣袖胡乱抹了下额头,微微侧过身去,悄悄把那还带着体温的汗巾子塞到怀里。秋桐斜眼瞧着,也不点破,心里暗暗窃笑,嘴上却正经起来,问道:‘西阁那边怎么样了,汐主子睡下了没?’,那小童忙转过身来,回道:‘汐主子还未就寝,刚进了一碗粥,春溪姐姐正伺候着’。秋桐皱眉,心想陈大夫先前已吩咐过,小姐病后肠胃虚弱,尚不可进饭食,只能暂且用汤药调理着,这粥。。。又是哪个多事的。。。她略一思索,又问道:‘可打听了那送粥的是何人’,那小童也是个晓得轻重的,凑近些低声道:‘值夜的三儿说看到青竹从西阁里出来,又往听水居去了。。。’
秋桐一时没有言语,那小童见她不做声,看她面色也沉了下来,也不知哪里惹恼了这祖宗,可怜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心中无限委屈,只偷偷的拿眼瞧她,一双小手掩在衣下拧来拧去。秋桐想了片刻,这主子的家事不是她们做下人的能随意置啄的,决定暂且先不理会,转头再看那小童,只见一双杏眼已是雾气朦胧了。心中一动,不忍为难与他,口气也放软了些,说道:‘跑了这一趟,也辛苦了,这里的事儿快完了,不用你伺候着,你今日就早些下去休息’,又轻咳一声,接着说道:‘上回我随主子出门,带了些宝芝斋的茯苓糕,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时节吃着应景儿罢了,还剩了两块,我搁你屋的小几上了,你也尝尝’,秋桐说完,只觉得一阵的不自在,她本不爱甜食,却巴巴的跑了三条街去买那茯苓糕,还用油纸小心的包着揣了回来,她懊恼自己一个大女子竟做出如此小男儿态,都是眼前的这小狐媚子,没事儿尽拿杏眼勾她,想到此处,恶狠狠的瞪了那小童一眼,也不理会他,径自往里间去了。秋桐不知,那看似凶恶的一眼,就已经拐走了一颗男儿心,也注定了两人的一世情缘,不过这已是后话。
闻香苑本是颜谨行与正夫林若潮的居所,自林正夫因产后之病故去后,颜谨行在此独居了三年,后来秦卿进门,也只被安置在离闻香苑不远的听水居。平日里颜谨行虽常去听水居,偶尔也会独自歇在这闻香苑里。后来秦侧夫有了身孕,怀胎辛苦,人也逐渐消瘦,颜谨行触景生情,便将秦卿接到这闻香苑贴身照顾,顺利产下晨儿之后也没有让他再搬回去,夫妻二人同起同卧,这几年的感情倒是比秦卿刚嫁进门的那段时日要好上许多。那听水居也没荒废,颜谨行着人时常打扫,待颜汐与吕家公子定亲之后便做了那吕清的院子。
此时秋桐进得里间,正好瞧见自家主母凑在秦侧夫跟前,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就见秦侧夫脸上淡淡晕红,眉眼间一派羞涩之意。秋桐心中感叹,这秦卿也是有三十年华了,可这风韵绝不输于那些闺阁男儿,加之已养育过亲子,举手投足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自有一股成熟的味道。
秦卿早就看到秋桐进来,微微推手示意,可颜谨行不予理睬,仍贴在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他避无可避,羞的耳朵都红了。虽说两人夫妻多年,可这私下里的亲密也不好叫下人们瞧了去,秦卿虽有埋怨,心里其实是甜的。他这个妻主在外面一贯的刻板威严,与故去的林正夫之间鹣鲽情深,那段唯宠一人的感情被传为佳话,让当年还待字闺中的他也心动不已。后来机缘巧合,他以侧夫的身份嫁进颜家,从没想过要争宠独占,只是谨遵着娘家的教导,一言一行都恪守本分。那时颜谨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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